【雁王兄妹】斷簡·之十

×《断簡》為一個獨立片段系列,各種配對都可能出現,不成文,單純某個片段或者某段故事,時間線和世界線皆互不干涉。如有關聯會提前說明。



之十


上官拂衣被封霓裳公主那會兒,她爹在還羽王宮中作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重明。雁王府就只有上官鴻信一個能管事的,他領旨謝恩後,吩咐廚房多炒兩個小妹愛吃的菜,今晚擺一桌好看的,意思意思權當慶祝了。


仔細想想,這件看似皆大歡喜的事,到頭來也就上官拂衣一個人真的歡天喜地了。


雁王是當今王上僅剩的骨肉血親,唯一的兄弟。史官春秋筆法纂寫的歷史裡,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腥風血雨都不過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上官鴻信那會兒還沒能從隻字片言的論斷中推敲出底下的勾心鬥角硝煙征塵,自然也就不明白今上跟他那老爹得兄親弟恭到什麼地步,動不動就要把雁王召進宮中,十天半月都回不來重明。


直到小妹拂衣出生,雁王妃撒手人寰,雁王連夜自宮裡趕回雁地,父子倆聚沒兩日,上官鴻信就被羽國國君派來的人帶進了羽國王宮。他才知道,世人盛讚的手足之情,棠棣之切,不過一句光鮮亮麗的謊言,底下暗潮湧動的,渾濁晦暗的,卻是真真切切的猜忌與算計。雁王過得如履薄冰,今上端坐高位,也風雨飄搖。


羽國之亂,已是初見端倪。


上官鴻信為質,留在羽王宮中三年,王上沒有苛待過他半分,可總歸不是雁地,他謹小慎微,戰戰兢兢,過的日子不算清苦,卻也離逍遙自在甚遠。後來他爹總算想起來要把他接回去,他不知道朝堂之上曾經為這件事吵翻了天,斷斷續續,反反复复,從一年到兩年,兩年到三年,他回到重明,再見到自己的小妹,拂衣已經三歲了。


聰明伶俐,乖巧聰慧,一雙靈動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跟記憶中的雁王妃,十分相似。雁王把上官拂衣交到了他的手上,憂鬱深邃的眉眼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說,“你們都長得像娘親。”


上官鴻信抱著上官拂衣,對方好奇地揪著他的頭髮在手上玩兒,不得消停的樣子,看樣子往後甭想養出個賢淑閨女了,他還未來得及替妹妹愁苦,他的老爹就拍著他肩膀,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往後,雁王府和拂衣就交給你了。”


自此以後,雁王上京都,幾乎再也沒有回過重明。


雁王妃辭世後,雁王沒有續弦,原先也沒有側妃的雁王府徹底沒了女主人,即便上官鴻信自小聰慧機敏,萬事不用旁人來操煩,養小妹這件事,他倒真的全無頭緒。也虧得雁王離開前,托了幾個心腹將領夫人,時不時來王府走動,輪流照看,才不至於徹底把一個雁王郡主養成個徹頭徹尾的假小子。


壞處就是,上官拂衣六歲開始習武,練得還是槍法,成天掄着把比人都高的長槍,追著師父揍,上官鴻信每每路過花園見到,就覺得自家小妹日後怕是嫁不出去了。即便她肯點頭,夫家大抵都不敢娶進門,不然鬧個什麼矛盾,分分鐘把人打出去,這還能看的?


可惜比起上官鴻信的憂心忡忡,剛耍完一套槍法,走窗戶飛入房間被侍女們嚇得花容失色的上官拂衣就顯得有些沒心沒肺,她滿不在乎地說,“哥,你就不能往好處想?沒準我這一身武藝,就是為了保護我未來的夫君啊,我都不介意他手無縛雞之力,你介意什麼?”


上官鴻信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這跟他說的是一回事嗎!他恨鐵不成鋼地盯着對方又歪掉的雲髻,想說的話在喉嚨裡繞了一圈,最後仍是不動聲色地全數壓下。他把上官拂衣按在了梳妝台前,拆下了簪珠金貼,挽起那頭鋪散如瀑的長髮,無奈又好氣地執起木梳,慢慢地替她重新打理。“你現在都是被封公主的人了,每天還飛簷走壁地滿王府亂躥,成何體統。”


“我又沒丟過咱們雁王府的臉。”上官拂衣振振有詞地反駁道,“不然哪裡來的賢名傳到王上耳朵裡去,還要給我封個公主啊?”上官鴻信手上一頓,小妹說得自然是大實話,她自有無拘無束,任性妄為,卻也靈巧懂事,聰敏機靈,裝乖簡直是一手了不得的本事。外人眼裡,誰人不知道雁王府的小郡主出落標致,溫婉動人,隱隱還有羽國第一美人的謠傳。


可她心思純然,到底沒能明白羽國國君賜封的真正的含義,那些權謀詭計,陰險狡詐,她統統一無所覺。好像受人看重,是多麼值得開心的一件事,上官鴻信透著銅鏡看見小妹無憂無慮的笑顏,目光不由得一沉,斂眉說道,“你現下封了公主,說不定來年就得出府。”


“出去做什麼,我只聽說過皇子們成年要開府。”


“公主總要嫁人。”


手中的木梳,輕輕地敲了敲對方的腦袋,上官拂衣“哎喲”一聲,裝模作樣地怪叫道,“那我就嫁一個不會像你這樣老欺負我的。”說著,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扭過頭,牽起他的手,慢慢地搖晃著,又道,“我怎麼捨得丟下兄長一個人獨守雁王府,放心,日後我要嫁的人,定是個喜歡你,你也會喜歡的人,這樣他就入贅咱們王府,同我們住一塊了。我們兄妹二人,自幼就在一起,長大了自然不會分開。”


上官鴻信垂目,握住了她的手,縱然他知道,婚姻之事,其實根本輪不到小妹來為自己做主。可這一刻,看著對方澄澈乾淨的眸子裡浮現出的純粹的笑意,他便不覺地微微一笑,輕輕地在對方鼻樑上刮了一下,說,“那你以後可得找個給你畫眉梳頭的夫君,不然都嫁人了,你還想賴著我啊?”


“你就不肯相信我是真的不願留你一個人寂寞就是了。”上官拂衣氣鼓鼓地撇開了頭,目光又止不住偷偷瞄向他時,兩人憋不住地相互笑作了一團。那時候,上官鴻信便想,他這小妹便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他養著她那也沒什麼,這樣尋常普通的日子,再能過得久一些,也挺好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上官鴻信命人把飯菜佈置在水榭,青銅丹鶴燈柱上,半透明琉璃罩子籠着的燈盞,散發着幽幽的暖光,立於水榭四角。點上的瑞獸香爐,放置在桌子中央,繞在外頭陳列的菜式,無一不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雁王府向來只有他們兄妹二人用飯,本不會這麼鋪張浪費,今日也算雁王府上的喜事一樁,就備得格外精緻,都是些頗費心思的菜餚,什麼鳳尾魚翅,五彩炒駝峰,掛爐珍珠雞,繡球干貝之類的擺滿一桌,一頓下來,抵得上外頭尋常百姓小半年的收入。


上官拂衣也是高興,顧不得端莊姿態,敞開了肚皮地猛吃,看著上官鴻信慢條斯理的模樣,還操心得不行給他夾菜。她把他的瓷碗敲得清脆作響,端得幾分長輩的架子,老成地感慨道,“你還顧著我嫁不嫁,我看哥你都老大不小了,合該找個嫂子幫襯你一些。”


“我已有婚約在身,用不著你來替我擔心。”上官鴻信眉毛一抽,撥開了眼前那雙礙事的筷子,也不知道上官拂衣這性子到底學了誰,成天裝模作樣欺騙無知,也不讓人省點心,偏偏還不長點心眼,大大咧咧的,改天被賣了指不定還得幫人數錢。“成婚那一日,自然不會忘記請你吃宴。”


“上官鴻信!”


“用不著這麼大聲,我也聽得見。”


“反正你鐵了心要把推給另一個男人就對了。”上官拂衣橫眉冷對,生氣起來的樣子,倒比往日還要明艷三分,上官鴻信目光低斂,不發一言,一副溫良的模樣,彷彿任人打罵似的。“雁王府那麼大,你就不怕寂寞得難受?”


他笑了笑,搖搖頭,“有你這樣念念不忘的小妹,我想寂寞,怕是很難罷。”上官鴻信頓了頓,抬眼望向已被封做霓裳公主的上官拂衣,亭亭玉立,出落大方,眉飛色舞時,眸中帶笑,她長得比自己更像他福薄的娘親,依稀中,母親笑起來,春風明媚的,也是這般模樣。他自是捨不得小妹遠嫁,打小父母俱不在身邊,兄妹相依多年,他慣了身邊有這麼個人,吵吵鬧鬧的,精靈古怪的,哪一天,她要是不在了,或許,他真的會寂寞吧。


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由得暗嘆一句,還不如真遂了上官拂衣那壯志凌雲,信誓旦旦,真能找到個可以入贅到雁王府來的意中人,這樣興許就皆大歡喜了。


這時,上官鴻信也萬萬想不到,世上竟還真的會有這麼個人。


可惜,上官拂衣猜到了開頭,卻沒有料得到結局。


=

對,策天鳳先生符合小妹一切擇偶標準:她喜歡的,喜歡她哥的,她哥也喜歡的,還能住到家裡來…………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拂衣”取自王維這句“安得舍塵網,拂衣辭世喧”,反正就是“我只想回老家種田”,雁王爹取這名字的苦心,大家隨意地感受一下。

背景設定都是胡扯,這時候鴻兒感覺上還是我只想安心和妹妹過小日子的安靜美宅男一枚。奈何後來就…………故事盡可能地想描寫得歡樂些,感覺小妹大概是個妙人,她有點小聰明,又有點小糊塗,關鍵是能打,非常能打。往後如果還有機會,可能還會再寫點他們的故事XDD

但,反正我現在要去寫雁缺了!【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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