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明月不諳離恨苦(片段)

×私設,這是一個和平歡樂的平行世界裡,君奉天當上天跡後展開的故事。


玉逍遙聽聞天跡要與他的道侶舉行合籍大典時,距他上次見到君奉天相隔都有上百年的光陰了,期間雖然彼此有傳信,卻也不頻密。他遠走天涯,一人一劍,江湖獨行,那人護持天道公義,守在仙腳,到底天各一方。驟然聞訊,他呆愣了好半天,連旁人與他說話,都聽不太分明,捏著酒盞的手,不知不覺收緊,琉璃易裂,片片鋒銳,割肉見血。友人問他怎麼了,向來能說會道的玉逍遙登時啞然,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半晌回過神,一松手,杯盞碎了一地,碎聲清脆,他才如夢初醒,君奉天這一生,終究要與一人長相廝守,那是他此生最想往,又是他最不願見的畫面了。

他素來愛笑,合了他名姓,一生逍遙,瀟灑自在,萬般事皆可為樂,唯獨一人一事,縈懷在心,令他輾轉反思,不得開顏。原以為當初君奉天接任天跡,有小妹相伴左右,已經是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事了,可此時此刻,這人都要與人結成道侶了,卻不肯親自告訴他一聲,他委屈得都要哭了。眼中酸澀,喉嚨哽咽,玉逍遙當下無心遊玩,推了友人的酒宴,獨自一人傷春悲秋去了。

時值晴光正好,漫山遍野,繁花醒木,他騎在馬上,踏著飛花落木而行,頂頭春意盎然,花枝招展。玉逍遙抬眼,一時滿目山河空念遠,心底里愁云密布,淒風苦雨,山花再燦爛,入眼更傷情。他就偏生想不明白,怎麼君奉天要同他小妹結親了,他這做師兄也做大哥的,竟要被瞞得死死的。不是聽見江湖傳言,他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件事,縱使他當初走得灑脫,經年累月不常回去,也不至於這麼決絕吧。

越想越悲戚,他也越想越不對,急忙修書了一封,寄往仙腳。

虧得青鳥殷勤,不待他茶飯不思,衣帶漸寬,小妹的回信就來了,上頭簡單地說了君奉天與人辦合籍大典確有其事,只是他們仙腳近日都忙著準備,所以才忘了通知他一聲。可這畢竟是君奉天的大事,既然他已經聽聞了,那也是正好的,玉簫叮囑他一定要提前趕回來,卻也說了君奉天情鐘之人並不是她,否則當妹妹的怎可不提前告知一聲,勸他不要多想。還說看他寄回去的信,墨跡都暈開了,知道他誤以為被他倆排擠了心有不快,所以他們一定會等他回來,玉逍遙一日不到,這合籍大典就不辦了。

被這麼一安慰,玉逍遙既是開心,又覺得更是傷心。高興的是君奉天心裡到底有他的,悲傷的卻是這人心目中,他最多也不過只是同為仙門齊名的師兄。他小心地將信箋收好,發現裡頭還夾了一張君奉天寫與他的,大抵都是些相仿的話,叫他一人在外要注意多保重自己,努力加餐飯之類云云。平淡無味,但他仍是細細珍藏,想到日後師弟有了別人,就再也騰不出心思關懷自己了,玉逍遙更是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他一路走走停停,收拾心情,到底意難平,冥思苦想,都想不出來除了小妹玉簫之外,君奉天身邊還有什麼人,入得他的眼。他這個師弟,一生傲骨嶙峋,恣意狂放,年輕時就已是意氣風發,心比天高。接任天跡後,性子雖然有所收斂,可骨子裡的倨傲,終究是變不了的,他待人儘管客氣,卻也冷淡疏離,好像除了他認可的人,世人皆入不了他的心。上次他回去仙腳看望他與玉簫,君奉天還是孑然一身,身畔就只有一個玉簫,縱然仙腳還有練仙者與他救回來或指點的江湖少俠,可還不如玉逍遙跟他們來得親近。他那時候,就跟許多年前決心離開一樣,認定君奉天與玉簫便是一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加之小妹喜歡君奉天,已經喜歡很多年了,君奉天對她亦是憐惜愛護,關懷備加,他當時就是不願意面對有朝一日小妹跑到他跟前同他說一句“大哥,我與二師兄在一起”,才黯然離開的。

可是,如今天跡合籍大典的消息傳開,小妹又信誓旦旦這人絕對不可能是她自己,玉逍遙就迷惑了。儘管玉簫確實很久以前就跟他講過,覺得君奉天心中另有其人,然而,從玄尊的雲海仙門,到天跡的仙腳,他們始終都是三個人,形影不離,也沒見君奉天還認識些什麼人。他不是沒想過或許恰巧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可惜那時他藉著離開之事試探君奉天的態度時,對方卻心思坦然,一派朗月清風,任由他去。這些年除卻鴻雁傳書的隻字片語,也沒覺得君奉天是多惦念,甚至好幾次他回去與他見面,君奉天對他仍是一如既往,他每次離開,那人相送,不見臨別依依,來來去去就是聽得他都厭的“好好保重”罷了。

莫不是那個地冥鬼諦吧?玉逍遙搜腸刮肚,在君奉天的人脈網中,勉強找出來一個算是他除卻他們兄妹之外比較上心的人。可是地冥這個人,重度中二病,成天熱衷於搞事,從玄黃三乘立盟以來,就沒少叫君奉天煩心。有段日子,他在江湖時常聽說的一件事便是“天跡地冥又打起來了”,躥街走巷,爭相傳聞,屆時家家戶戶,緊閉房門,足不出戶,生怕神仙打架,殃及池魚。搞得他時不時就覺得與“下雨啦趕緊收衣服”這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原是覺得,君奉天一定十分討厭地冥,可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天跡揍地冥這事已經成了個“吃飯睡覺打地冥”的笑話了,兩人幾百年來逆鱗之巔都打塌了一角,從人覺聽說他兩個好友又打起來就連飯都丟下不吃地去勸架,到人覺聽說他兩個好友又打起來還得多加一餐吃飽喝足再慢慢悠悠晃過去看地冥被打死了沒,可見君奉天到底也沒有這麼厭惡地冥。否則哪能這麼成天累月一言不合就揍他,偏偏還沒揍死,仔細想想,都有種扭曲的情趣在裡頭了。雖說玉逍遙不相信君奉天這麼重口,可沒準就是地冥這種小妖精就是特別欠教訓,所以幾百年如一日地揍他,不小心就揍出感情了呢?

玉逍遙越來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於是連忙修書了一封,叫玉簫一定得勸君奉天好生思量。跟地冥這種人在一起,實在沒什麼前途,這人一天到晚搞事,遲早累得君奉天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而且這人還是個整容愛好者,想到君奉天日後對著個能按一日三餐換臉的道侶,恐怕早晚得煩死。儘管地冥耐揍,煩心時揍一揍又揍不死看起來確實是個頗令人心動的優點,可零零種種的缺陷太多,簡直罄竹難書,君奉天還是千萬別一時豬油蒙心,感情蓋過理性,就這麼匆忙決定為好。

沒過幾天,玉簫回信了,字字句句,透露出她的無比震驚難以置信,表達她實在對玉逍遙很失望,他怎麼能夠這樣質疑君奉天的審美,地冥這麼重口的人,她那光風霽月的天跡大人男神二師兄看得上嗎。為維護君奉天,她更是洋洋灑灑,寫了長達十張紙將他這個兄長從頭到腳地數落他一頓,由於字體潦草,可見她當時有多麼抓狂,玉逍遙最後看得雲裡霧裡,唯一得到的信息只有:君奉天便是瞎了眼都看不上地冥啊你個笨蛋!

值得一提的是,這封信裡頭還夾了一張小紙條,頗有地冥陰森森的審美,玉逍遙來不及吐槽,就聽見詭譎森冷的聲音迴盪房中,“玉逍遙我警告你,你要再把我跟天跡扯上任何對手以外的關係,眩者分分鐘要告你誹謗!他這種藝術細胞死乾淨,一點都不懂得欣賞冥冥之神美學的人,別說看上他,被他看上我都嫌侮辱了眩者的品味!”雖然聽著討厭的聲音令人不快,可一想到君奉天的道侶不會地冥,玉逍遙登時心情大好,也懶得跟地冥計較了。

但如果不是地冥,想來想去也只有人覺非常君了。比起地冥,玉逍遙倒是十分喜歡君奉天這個好友,不僅因為人覺同樣喜歡遊山玩水,而且他確實是個美食家,玉逍遙天然地與他有種同為吃貨的共鳴。如果非常君能夠少推薦一些奇奇怪怪的黑暗料理的話,他懷疑他們的友情還能得到更進一步的昇華,從小船上升到巨輪。

玉逍遙仔細思考了一下,人覺非常君確實各方面都是一位好道侶的不二選擇,而且他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會天降金霖,雨潤大地不說,還豐盈錢包。不過唯獨一點不好,君奉天與他都是不大會做飯的人,未來就算結成道侶,人覺也不能長留仙腳,陪伴君奉天左右,這樣有道侶和沒道侶一樣寂寞,還得在考驗愛情的關頭跟對方一同品嚐黑暗料理,玉逍遙不由得心疼起來。只好試探性地又修了一封書信,向玉簫打聽,最近仙腳可有改善伙食的打算?

玉簫到底是他妹妹,同樣的聰明伶俐,幾乎聞弦歌便知雅意,非常乾脆地表示玉逍遙不必操心仙腳伙食問題,人覺非常君也沒有任何要跟君奉天結成道侶的打算。末了還提到人覺對於他懷疑此事感到十分驚訝,認為他需要些大聖果來清醒一下頭腦,所以特地給他一併捎來了,讓他好生冷靜冷靜。玉逍遙覺得那袋小東西看著古怪,又不知道是些什麼的“非常之品”,收到後就束之高閣,不敢妄動。

排除了玄黃三乘之後,玉逍遙百思不得其解了,但想到昔年被他們撿回來的玉離經在儒門發展前景一片大好,官越做越大,認識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少有為後輩,他還會帶過來給君奉天掌眼,他記得有一個叫邃無端的似乎頗得青睞,年紀輕輕,劍法超群,君奉天破天荒還在信裡給他提過一回。儘管年齡上確實有差異,不過真愛無界限,誰知道有沒有可能呢?於是他趕忙修書一封到儒門,想找玉離經仔細打聽邃無端這個人。

德風古道的主事回信速度比玉簫還快,開頭慣例問候了一下他這位義父的近況,隨後筆鋒一轉,談到邃無端,盛讚有加,說這人十分乖巧聽話,為人耿直,待人真誠,眼下是他左臂右膀,希望義父不要打他主意。又說他知道玉逍遙關心君奉天的情感大事,可君奉天對邃無端不過就是對後輩的欣賞,就像他欣賞其他所有後輩一樣,不偏不倚,委婉地規勸他不要胡思亂想,以免敗壞義父清白。末了還提點他,要真的那麼在意要與君奉天結成道侶的那個人,何不親自去問他,照他們兩人的關係,君奉天肯定會如實相告的,省得他胡亂猜測,不更好。

他自覺離經言之有理,可一想到君奉天當著面,親口跟他介紹一個人說“師兄,這就是我的道侶”,沒點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設玉逍遙真的害怕他會當場哭出來。他想像過所有的畫面裡,一定都沒有真正見到那人牽了另一個人的手,珍而重之地帶到他面前,誠懇地等他一句祝福來得刺眼。

玉逍遙真的覺得,他非常,非常,非常不想要看到這麼一幕。

可又能怎麼樣呢?他喜歡君奉天,再喜歡,也不過是他的事,君奉天喜歡誰,他又有何種立場管得了。除了一句不情不願的真誠祝福,怕是這一生,他想給的,君奉天都不需要了。

思前想後,在抵達仙腳以前,他最後再傳信去問了一次玉簫,她當真不知道那個是誰嗎?

玉簫似乎被他這麼來回折騰,都有點崩潰了,一箋短書,字跡顛抖,強捺怒氣,寫道,“到時候你也會知道的,趕緊回來,別廢話。”玉逍遙只得滿腔委屈,憋悶在心,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仙腳。


仙腳的佈置和他離開時差不多,雲海翻湧,煙霧繚繞,依稀能見其中仙樹玉花,亭台樓閣,山巔之上,日月之氣熾盛,有仙音裊裊,隱約傳來,仍然是紅塵一隅,遺世獨立的世外仙鄉。不過他沿途走去,還是瞧見了飛榭閣樓,張燈結彩,滿目艷紅,難得喜慶,練仙者往來忙碌,似是真的為合籍大典準備多時,原該是熱鬧的景象,到他眼裡卻滿眼寂寥。

“你總算回來了。”

君奉天的聲音自背後響起,玉逍遙還來不及調整表情,兩人四目相對,他的師弟神情淡漠,一如既往,他幾分落寞,幾分愁緒,卻掩飾不住,這時再笑,都有些欲蓋彌彰了,只好裝作可憐地埋怨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跟師兄我提前說一聲。”

那人望著他,如星眸子,目光深邃,藏在眼底似乎有些許不明情緒,玉逍遙看不真切,就被他低垂眉目,給擋了過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與你說。”

“這有什麼叫不知道怎麼說的……”玉逍遙心想,反正我就是自個兒怎麼傷心,都捨不得生你的氣。他這麼一想,又真覺得十分委屈,可不想叫君奉天看出破綻,勉強打起了精神,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對了,怎麼不見你那位道侶?”

“因為先前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君奉天安靜地看著他,神情認真且專注,玉逍遙稍稍一愣,又聽對方十分高興似地道,“如今,合籍大典的另一位主角,在這裡。”話音未落,他伸手握了上來,捧著他的手置於掌心中,輕輕地捏了一下,又說,“玉逍遙,我等的人,一直都是你。”

“奉天,你……”被整了這麼一出,玉逍遙登時心亂如麻,情思萬千,纏繞難解,呆呆地問了一句,“你這是在耍我嗎?”

“我是認真的。”男人答道,“你要是不回來,這合籍大典就不辦了。”

玉逍遙眨了眨眼,還是十分難以置信,可這一刻,從前樁樁件件關於君奉天的回憶,全數都湧上心頭。特別就是那一天,他有心成全玉簫,自請離去,故意試探對方是否會挽留。君奉天送他,兩人走了長長一路,男人始終不發一言,到了最後,他鼓起勇氣,真的道別的時候,君奉天只是輕輕一笑,隨意地感嘆了一句,『明明好像走了很遠的路,結果卻這麼快就到終點了。』當時他心中紛亂難捨,心事百轉千迴,不明其意,呆愣了半天,就聽得那人又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往後江湖遠闊,任爾逍遙,只要你能好好保重自己,我也沒有什麼可求的了。』他那時只道君奉天對他,除了師兄弟之間,不存他情,可現下仔細想來,卻依稀覺得,成全的心情,竟是如此如出一轍。他自以為成全了一對天作之合,沒想到對方也成全了他半生逍遙。

一時之間,他覺得喉嚨乾澀,雙眸酸楚,幾乎熱淚盈眶,“奉天……”

“不過,此時我仍是要問你一句,”君奉天頓了頓,一字一句,認真問道,“玉逍遙,你願意與我同修‘天若有情’嗎?”

雲海仙門的天若有情,乃指合籍雙修,同修而後,兩人氣運相連,生死相隨,不離不棄,謂情之所至,天荒地老。一旦締約,便是一人死,另一人也絕不獨活,古往今來,情真意切的多,能真正同生共死的卻寥寥。君奉天一諾,竟是一生廝守,生死不棄,登時,玉逍遙幾乎被淚水模糊了雙眼,禁不住地拼命點頭應到,“嗯。”

兜兜轉轉,他一世鍾情的人正好鍾情於他,這世上,大概沒有比這令人更高興的事了。

真好。靠在君奉天懷裡,玉逍遙迷迷糊糊地在心裡反复念著這兩個字,真好。


=

主旨就是奉天拐逍遙。

大致背景就是奉天當上天跡之後搬來仙腳,逍遙覺得自己小妹跟對方是一對,心塞遠走他鄉,奉天其實喜歡的一直都是逍遙,也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沒有強留對方。之後過了幾百年,玉簫覺得這兩個人雙向單箭頭太磨嘰了,看不下去就出謀劃策,幫奉天把逍遙拐回來了。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故事。

題目請自行感受,主要說的是逍遙中間淒風苦雨的心情。別笑,他是認真覺得自己失戀的!說好的對法儒爸爸好,這篇不折騰他,我說到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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