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俏】殊途(幕十-幕十三)

幕十


興許是藥的關係,亦或是內傷沉重,上官鴻信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可他睡得並不踏實,彷彿始終有一口氣堵在胸口,憋悶得厲害。做的夢也不太安穩,他感覺像乘着艘小船,風浪中顛簸得厲害,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沿途彷彿經歷了許多過往的片段,扭曲成光怪陸離的模樣,睡夢之中,紛迭而至,反复糾纏,又支離破碎。好像那些便是席捲而來的滔天巨浪,幾近將他湮滅。


夢裡依稀之際,猛地一下,猶如大浪襲來,將他撞飛出去,上官鴻信吃疼一瞬睜開眼,長舒了一口大氣,這才狐疑地往四周看去。不遠處,俏如來整個人跌倒在地,那身雪色袈裟染了塵土,滿是狼狽。他回過神,發現自己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姿勢詭異地摔翻在樹坑裡,枯葉撒了一身。只見對方掙扎着勉強重新站了起來,忙回過身來到他的身邊,不顧手上擦破了血肉,滿手血污就要來扶他,上官鴻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可以站起來。


這時他終於反應過來,他們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晌午剛過,即使在林中行走,日頭也是毒辣得厲害。想到此處,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眼前人身上,俏如來依舊蹲坐在盤亙交纏的大樹根上,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髮和兩鬢垂落的銀絲,一縷一縷地服帖着,粘在臉上,看著都覺得熱。


上官鴻信拍了拍衣袍上的枯枝落葉,重新坐了回去,他伸手,撩開了幾縷長髮,仔仔細細地用衣袖替他拭去泌出的汗水。大抵因為他如今體溫偏低得厲害,觸手生寒,俏如來禁不住瞇起眼,往他指掌上貼了過去。這反應看著有趣得緊,就像某種謹小慎微的小動物,突然在眼前翻開了雪白柔軟的肚皮,他忍不住戳了戳俏如來的臉頰,指尖巡迴勾勒,好像為了要記住這一刻對方的模樣一般。


對方忽而反應過來,一時羞赧,又不好撇開頭躲過去,僵直了身子,垂著目,沒敢抬眼來看他。上官鴻信見好就收,也不再逗弄他,反倒執起他的手,輕輕擦拭掉上頭的砂石。睜眼看到俏如來的那個瞬間,他就知道,他這心地善良的師弟,不聲不響地就這麼又背負著他走了一路。好像真的不會辛苦疲憊似的,頑固又執拗。


他對著他掌心的傷口慢慢地吹著氣,俏如來臉上一熱,泛起薄薄一層紅暈,上官鴻信輕笑一聲,伸過手就要從對方懷裡掏藥。這倒是把俏如來嚇得夠嗆,急忙瑟縮閃躲,他故意壓低了嗓音,湊到他耳邊問道,“想什麼呢,師弟,我不過要給你上藥。”


“我可以自己來……”眼前人底氣不足地爭辯了一句,紅透的臉卻將他賣了個徹底。


上官鴻信握住了他的雙手,不讓他掙動半分,“手都傷了還這般不安分。”說著,他也不容俏如來反對,摸了藥瓶就抓著他的手,給他上藥。他的動作又輕又緩,小心仔細的樣子,好像對待着一件多麼珍惜的貴重品似的。俏如來始終低著頭沒有看他,上官鴻信盯著他微微發紅的耳尖,笑得越發意味深長。


“休息一陣吧。”把傷口包紮好以後,上官鴻信順勢攬過了俏如來,好像比起之前,懷中的人又消瘦了不少,摸上去全是硌人的骨頭,沒半點肉似的。他垂下眼,俏如來眉間難掩倦意,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他低頭吻上額間鮮紅的止戈劍印,溫聲說道,“你累了。”


俏如來原先還想要掙扎,聽了這話,宛若被蠱惑了一般,漸漸地放鬆下來,不一會兒,便真的睡過去。上官鴻信抱著他,和煦的陽光透過枝葉鋪在他們彼此的身上,那麼溫暖,那麼舒適,可他精氣不濟,即便懷裡睡了個人,仍隱隱覺得渾身上下,透著寒意。也不知道俏如來會不會在夢裡被他凍著。


想到這兒,他笑了笑,低頭看向俏如來。散落的光芒籠在對方雪白的衣衫上,好像他整個人都暈散出一層鉛塵不染的耀眼光暈,那麼潔白,那麼純粹。對方幾乎全無防備,安穩地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他看著他,俏如來睡著的容顏宛如初生稚子,稚嫩得就像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的少年郎。可他竟已是墨家鉅子,九界那麼沉重的責任,居然沒有將這具孱弱削瘦的身軀壓垮,他真想看看,艱難行走在歷史的狹縫之中,邁步踏入血雨腥風之間的人,到底可以堅持到何種地步。


那麼多的痛苦,那麼多的死亡,那麼多的陰謀算計,那麼多的犧牲與獻祭之後,這雙眼睛,猶能目如琉璃,清澈如昔嗎?


上官鴻信眸底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又輕又慢地說道,“師弟,讓我再多欣賞你一陣。再一陣。”這時,巨大的陰影從他們頂上掠過,如同旌旗蔽空,不見天日,他抬起頭,一隻通體羽毛黑得發亮的大雕落在樹梢上,鋒銳凌厲的目光,陰狠地盯著伏趴在他懷裡的俏如來,好似危險地盯著獵物一般。上官鴻信指尖輕點唇畔,對它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溫柔地笑道,“噓,別驚擾了他的好夢。”


幕十一


奔波了一天一夜,十分疲累的俏如來一覺無夢,睡得極其安穩,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半夜了。


他睡得沉,醒得時候也迷迷糊糊,只覺得手腳酸軟,渾身上下暖融融的,竟不似幕天席地,夜露濕重。回過神來,才發現雁王用其中一件斗篷墊在了他們身下,另一件則安穩地鋪蓋在他們上頭,而他被人整個摟在懷裡,雁王的手牢牢地箍着他的腰身。


兩人緊密地挨靠在一起,姿勢曖昧,對方平緩沉穩的鼻息,伴隨著呼吸起伏吹拂在後頸上,說不出的瘙癢。他臉上一熱,徹底清醒了過來,但始終不敢動彈,生怕驚動了對方,只好僵直著身子,盡可能地掙開些許距離。


“醒了?”


沒想到雁王到底警覺,俏如來完全瞞不過他,不過他聽著對方聲音仍帶著濃濃睡意,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在他手底下翻過身來,說道,“要不,你再睡會兒?”


此時,兩人幾乎臉貼著貼,鼻尖抵著鼻尖,雁王沒有挪開手臂,只是稍微松了松手,虛置在他的腰上。俏如來只得慶幸雁王身後的火堆剩下零星的火星,昏沉的火光又被他自個兒擋了大半,瞧不見他眼下窘迫赧然。然而,隔著衣料還是感到對方身上散發的冷意,俏如來不敢避開,反倒往雁王身上又靠近了些。


“你也再睡一陣,明天一早,我們要趕往停雲。”


“停雲?”這地方俏如來到羽國來之前也打聽過,屬於個三不管的地界,原是個沒有什麼名字的黑市買賣地,因為附近有座停雲山,便漸漸固定下來了這個名字。昔日雁王在位時,曾有心整頓過底下的走私交易,那地方的買賣也變得正當起來,日子久了,發展成一座私商貿易往來的城鎮。由於位置偏遠,處在山脈交匯的地方,加上越王登基後放寬了對商市販賣的規定,對那地方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居然成了羽國三大地下黑市之一。


比其他人更了解多一些的是,俏如來知道符朔的一部分勢力也盤踞在停雲,然而具體有多大的規模,他拿捏不准。弄不好,停雲現今已經徹徹底底是符朔的地方了。他實在想不通,符朔既然都要雁王的命,上官鴻信趕著去哪兒又是為了什麼?


“你睡著的時候,我私底下聯繫了陸廷,他已經答應助我們對付越王的追兵了。”雁王垂著眼,黑暗中,似是萬般輕柔地注視著他,“只要我願意同符朔見上一面。”


“你這根本是在與虎謀皮。”俏如來自是一點即通的人,雁王此番兵行險著,決定跟符朔合作,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勤王”的理由。可以符朔的野心,自然不可能甘於人下,為他人作嫁衣。雁王遲早都是要死的,並且為了叫這個理由更令人信服,為了充分利用雁王的餘威與聲望,雁王還必須死得轟轟烈烈,富有價值,所以他一定已經安排好了雁王的終局,最好是能夠以足可煽動羽國上下都與越王為敵的死亡為收場。


然而,上官鴻信卻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上揚的嘴角,倨傲又輕蔑。他看著俏如來,眸底猶帶譏諷,恍若對符朔的算計,多麼不屑一顧似的,“你指的是誰?”


那一點的傲慢,冷冽得恰到好處,彷彿最鋒銳的利刃,殺人的時候,總是不見流血。優雅又寂靜。


“睡吧,明天,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幕十二


前往停雲的路上,俏如來才知道,停雲算不得是符朔的勢力。只是他的二把手,專門替他安排資金運作的陸廷,卻長年留在停雲。陸廷此人,是個徹徹底底的死亡商人,他的投資,似乎永遠都伴隨着極大的風險收穫了相當的回報。哪怕是沒命的買賣,只要他看準了足夠的收益,都敢奮不顧身地去做。


當初羽國內亂,無人看好雁王時,倒是他率先同上官鴻信牽了線,這兩人,也算是有過這麼一層淵源。如今在符朔身邊,稍有行差踏錯就萬劫不復,他也樂在其中。與其說他真的信了符朔那一套,不如說他骨子裡就藏著那麼一點狠絕的血性,越是玩命的刺激,他越是興奮,不成功,便成仁。


雁王肯在此刻聯繫他,自然有他的考量。陸廷雖然是符朔的二把手,可和符朔之間卻是最純粹的利益合作,他只有商場上那一套,永遠沒有什麼道義可言。這樣的人,此時反倒更令人放心。知道雁王不會盲目行動,俏如來也不過問他到底怎麼和陸廷又再次地搭上線。雁王既然敢隻身前來羽國助他,若無半點準備和退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只是這一路以來,他已經決定要信他了,自然願意等上官鴻信主動告訴他。


到了停雲,陸廷安排了人來接應他們,又替他們準備了住處。連日的奔波,又要趕路,又要注意避開追兵,兩人已是身心俱疲,特別是雁王內傷時好時壞,發作起來整個人冷得如墜冰窖渾身打顫,平日里真氣不濟也手腳冰冷,折騰得夠嗆。看著他滿臉風霜的模樣,俏如來生怕他即便日後傷愈了也落下病根,就先叫他歇下了。


他趁著有了個暫時安全的落腳處,就將鳳蝶先前給他的一些喬裝打扮的藥劑都拿了出來,把這一頭顯眼的白髮全數染成了黑色,又問院子裡的管事借了套尋常的粗布衫,綁好頭巾,遮掩了額上的劍印,就悄悄地出了門。他始終記掛着上官鴻信的傷勢,捏著吳管事先前給他的藥方,分開了好幾個藥店買藥,又擔心接下來指不定碰不上這麼多藥舖的城鎮了,份量都特地買多了。走了大半天,傍晚時分才提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回到住處。


這時恰好見到陸廷領著人從雁王的房裡出來,俏如來有心閃避,躲在一旁等他們走遠了才進屋。只見上官鴻信依舊鐵青著臉坐在那兒,眉間倦意一覽無遺,他走過去摸了摸他的手,觸手冰冷,俏如來心中酸澀,只得坐下來,又握住了男人的雙手,試圖讓他暖和些。


“再過幾日,符朔便要到了。”


“我買了藥,待會兒先給你煎一服。”


上官鴻信歪著頭,似乎在笑,目光輕柔,含情脈脈,“我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


男人忽然抽出了一隻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臉,指尖一點一點地勾勒他的眉眼,又自頰邊劃過,覆上了那一頭垂落的青絲。俏如來低垂着眼,感覺到上官鴻信的手穿過了他的髮絲,擦過他的耳邊,他彷彿對這個裝扮十分地感興趣,一遍又一遍地撫過他的長髮。髮絲在他指間穿梭而過,襯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尤其蒼白。


他聽見他低聲說道,“你現在這樣也很好看。”


幕十三


第二天,陸廷的人又派人過來,雁王剛服了藥,睡意襲來,懶得應付他們,俏如來見狀,便出門替他擋了。大抵越王近日里大張旗鼓地清掃反王勢力這邊的黨羽,符朔不好在這關節動身前來停雲,以免暴露了行踪叫越王知道,所以恐怕約見的日子要比原定的晚上幾天,叫雁王暫且在此安心住下,他們會加派人手保護。


俏如來含糊地應著,他不願與符朔的人多有交集,以免節外生枝,只推說等雁王醒來自會轉達,便把人都打發了。陸廷派過來的人,見他侍奉雁王左右,以為他是雁王的從屬,自然不會和他多說些什麼,點頭就全數都退下了。院子裡回歸先前無人的平靜,俏如來見眼下無事,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後,又再次出門。


他來羽國已有不少時日,安排佈置雖交代下去了,但雁王誤中凰後設計卻不在他預料之中。幸虧當日約見雁王以前,他做下了準備,上官鴻信到底是未可知的變數,俏如來不敢掉以輕心,只好盡量排布妥當。如今多日未見傳信,料想其他人也不至於慌了手腳。


停雲既然不屬符朔的勢力,又是客商往來的繁華熱鬧之地,俏如來要藉機將訊息傳出,亦非難事。


待事情辦妥以後,他再次迴轉陸廷安排下的院落中。炎炎烈日之下,蒸得地面都發燙,俏如來出門一趟,烤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他瞇著眼,抬手擋去了刺目的陽光,仰頭望著朗朗晴空,他怕是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了中原罷。羽國看似平和的局勢,底下暗潮洶湧,一觸即發,指不定忽然哪一天,戰火紛飛,席捲而來,屆時煙塵漫天,興許再也見不到這樣好的天氣。滿布的陰霾,不曾籠在雲層之上,卻盤桓在他的心頭之間。


那一年,羽國之亂以前,在雁王的眼裡,也能看到這樣相似的蒼穹嗎?


兩人安頓了數日,聽聞符朔已經在前往停雲的路上,雁王這些天沒有斷藥,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手腳也不似以往那樣冰冷,俏如來稍稍安下了心。只是他的真氣依舊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武藝這方面,根本指望不上。


武力的差距,總要以智計來彌補。俏如來深知雁王必定有所籌謀,可心底里總有隱隱約約的不安。隨著他與符朔會面之日越近,俏如來越是緊張煎熬,好像懸而未落的利劍,置於他的心上,生怕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是觸目驚心的慘淡收場。


這天夜裡,上官鴻信忽然將他從夢中推醒,俏如來睡得有些迷糊了,任由對方擺佈。直到雁王給他著好的衣服,拎上了包袱,他才徹底清醒過來,驚愕地看著他,問道,“羽國軍追來了嗎?”


“陸廷的人會替我們處理。”雁王一貫地神情冷酷,漠不關心地說道,“我們先離開。”


“等等。”俏如來一把拽住了他,黑暗中,藉著外頭院落的燈火,他直直地望進雁王的雙眸。兩人四目相接,雁王並無不耐,也不見什麼情緒,一雙金色眸子沉靜如淵,層層疊疊地暗下去,深沉森冷得如同不見底的漩渦。他見過上官鴻信這樣的眼神,那是在指掌翻覆間,生靈塗炭也毫不在意的淡漠的目光,好像於他而言,人命本身毫無價值。


俏如來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脊背竄起一股無來由的森寒,他死死地盯著雁王的雙眼,追問道,“你做了什麼?”


上官鴻信靜靜地看著他,微微偏了偏頭,凌厲的鳳目似乎帶了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我將藥方給了陸廷。”俏如來何等心思,此話一出,便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從一開始,雁王就沒有想過要與符朔合作。真正與虎謀皮的人,從來都不是他。“符朔來得剛好,越王與他,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這些羽國軍,不過是奉命行事。”


“越王要殺我,怎麼可能調用一般的羽國軍?”雁王哼笑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扯開他的手,又道,“驅虎吞狼,僅有這麼一次,再不走,就走不了。”


“所有的人都會死,對不對?”他痛心疾首地問他,一字一句,宛若啼血。


上官鴻信點點頭,平靜地答道,“是。”


俏如來攥緊了拳頭,咬緊牙關,一言不發。他心裡明明早就清楚,已經沒有底線的人,自然不會有所顧慮。哪怕他知道,雁王的方法,總是最有效的方法,可那都不該成為最好的方法。他看著他,輕描淡寫地,決定了所有人的生死,忽而覺得死拉著他不肯放手的自己,彷彿溺水之人,一旦鬆口,立刻便要窒息下沉,萬劫不復。


可即便如此,他都已經下了決心,絕不會放開手的。


“好,我們走。”俏如來反手握住了雁王的手,“但這一次,由我來決定該怎麼做。”


=

小黑屋是寫不到了,但第二劑猛藥還是能灌的。

這個故事真的就是鴻兒和俏俏兩個人在互相角力,看到底最後誰能夠堅持得住,我喜歡他們兩個人之間拉扯着對方的張力,一個人希望看著對方墮落,另一個人希望將對方拯救。誰也不肯讓誰。

鴻兒目前對於俏俏的態度基本上是,他都分不清楚什麼時候是在演什麼時候是真心的,所以,接下來要輪到俏俏給鴻兒灌猛藥才行XDD

P.S.雖然治療過程有點慘烈,但俏俏不肯放棄(給鴻兒)治療,鴻兒的病還是能夠好的,所以這文的結局是通常意義上的HE。就不用擔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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