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至你與我此身永不闊別時(上)

×轉世梗。


聽到“咔嚓”一聲輕微響動時,玉逍遙就心道不好,尚來不及反應,腳下登時一空,整個人猛地往下一墜,他唯有本能地護著腦袋,寄望蒼天開眼別叫他摔死在這兒了。也虧得上下落差不大,他又是背部著地,除了頓感五臟六腑都錯了位,還沿著斜斜往下的逼仄墓道滾了滾之外,倒真還沒有傷到哪兒。

他扶著石壁站起來,伸手想要夠到背後摸摸看有沒有什麼大礙,牽扯的肌肉卻帶出一陣火辣辣的痛,玉逍遙疼得當場變了臉色,便不敢再任意妄為了。

說來也是他比較倒霉,他原是做個課題,就蹭了一個教授的考古挖掘,想著只是來做點調查研究,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轉眼就被困在墓中。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除了腰包裡一些研究記錄用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試著往上望去,掉下來的那塊隔板已經封死了,完美地與墓道的頂部石壁融為一體,不留半點縫隙。縱然他能夠找到方法攀爬上去,大概也是打不開的。更何況環顧四周,這兒除了石壁還是石壁,只有每相隔一段路壁上就鑲嵌一盞長明燈,燈火幽幽,顯得沒有那麼可怖。

玉逍遙看著兩頭都是見不到的底的長長的甬道,深呼吸了口氣,是死是活只能聽天由命了。


玉逍遙所在的這個墓,是個被謠傳了多年的“神仙墓”,但難辨其位,這麼多年藏在蒼崖山裡,居然都沒有遭賊。是近幾年蒼崖山要開發風景區,一不小心鑿出來的,專家們當即就召集了研究組連忙進行搶救性挖掘。

沒想到這地方極其古怪,墓的規格不小,雖比不得王侯的制式,也不輸一般的貴冑,只是稱不上“神仙墓”,從壁畫和出土了一些陪葬品看來,倒像個修行方士。然而,一般方士墓,凶險程度更甚於許多王侯墓,這些人一心問道長生,有些人甚至生前就摸出來些神鬼莫測的門道,死後唯願飛升上界,最怕也最痛恨外來者的打擾。而歷代帝王,求一個千秋百代,卻也最希望找出這群人的埋骨之地,生者死者彼此鬥智鬥力好幾千年,大多活人都沒從這群死人身後佔到什麼便宜。當時專家組勘探以後,明白這地方沒準是個方士墓時,個個都如臨大敵,申請了許多的儀器不說,甚至私底下聯絡了一批經驗老道的土夫子幫忙,沒想到,開墓那會兒就傻眼了。

這兒墓室結構不至於簡單,但也稱不上複雜,沒有半點“讓人有進無出”的意思,大多機關儘管運作自如,卻也只是警告性質,鬧不出來人命,陪葬品更是一目了然,兩個耳室裡擺放得好好的,分門別類安置得整整齊齊,生怕來者分不出什麼是什麼似的。

這樣一個友好的墓,專家小組一時半會兒還不大習慣,前半個月仍是不敢放鬆警惕,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兒研究挖掘,到後面,除了不住在裡頭之外,出入都跟自己家一樣了。也因此,幾個教授手底下乾脆都開了課題,方便自己的學生過來社會實踐,玉逍遙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墓雖“友好”,卻仍透著幾分古怪。首先最大的疑點便是他們都待了好幾個月了,竟都找不到棺椁的位置;另有一個便是,這墓分明嵌在蒼崖山之中了,依照山勢而走,顯然比他們如今看到的應該還要大,專家組已經基本分析出來外頭他們這個墓極有可能就是個疑塚,用來掩蓋主墓真正的位置,但不管他們如何尋找,對於那個“真正的墓”都不得其門而入,讓人懷疑是不是這本身整體就是一個疑塚而已。

玉逍遙直覺更相信前一種推測,他並不是專職學考古的,只是對所謂的“神仙墓”萬分感興趣。

這種興趣源於他從小就會做的一個夢,夢裡似乎他就是個仙人,和另一個仙人一直居於雲海之上,不問俗世,最終為了凡塵裡掀起的戰亂而下了界。往後,煙雲渺渺,他再也沒能夠回到雲海,逍遙自在。

他不大記得那些夢的內容,只是依稀有幾個片段裡,有個人,有一雙令人難忘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是看著他,然而大多時候那雙眼睛裡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有時候他想伸手,撫平那些傷痛,可始終無能為力。每每自夢中驚醒,那點哀思縈繞心中,一直不散,兜兜轉轉那麼多年,在他心上也成了一個難解的結。

他也不曾篤信過什麼前世今生,卻隱約覺得這不可能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如果這世間真有“神仙”,是不是有朝一日他能夠找到夢中的那些過往?

這點可笑的執念,讓他義無反顧地投身史學,玉逍遙不曾和太多人講述過這些事,大家只覺得他大抵又是天馬行空的心血來潮,直到發現他大學念完念研究生,研究生念完還一副要讀博的模樣,身邊的人終於知道他不是鬧著玩的。縱使不能夠理解他對神話歷史研究如何這麼有執念,不過想著一個性子跳脫的人能夠安心沉浸於此也是一件令眾人欣慰的事,親朋好友便都由得他了。

像這樣類似的“神仙墓”,玉逍遙也運道很好地有幸去過一兩個,最後發現不是一般的方士墓,便是那種祭祀用的衣冠塚。當初蒼崖山這墓,玉逍遙本來也沒什麼興趣,畢竟頭一個月送出來的資料就陸陸續續表明這甚至有可能只是個方士的衣冠塚而已,只是後來他看了一眼出土的一些壁畫,不知為何一下子就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模糊曖昧的夢。畫上虛無縹緲的九重天之上,雲海渺茫的鯨島飛行,專家們日夜比對都找不出來一樁神話傳說與之相對,玉逍遙卻立刻猜出來了,這便是他要找的那故事。

收拾東西,連帶遞申請,都花不到一個禮拜時間,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蒼崖山。才得空進墓,他便對著壁畫如痴如醉地研究起來,可惜那些畫上只纂刻了九天雲海的種種見聞,卻不提半點有關墓主的生平或是這究竟是哪一路的“神仙”。玉逍遙並不氣餒,他覺得不是這個墓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它將這一切都隱藏起來了,就在這蒼崖山深處,他一定能夠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為了爭取早日單獨行動,玉逍遙也費了好大的力氣去跟着研究組在墓裡踩點,幸虧這麼個墓所有危險的地方,甚至包括機關,不是被標註了便是被拆卸了。又這麼耗了一個多星期,他徹底解放,批了他每天能夠有這麼幾個小時自己裡頭轉悠。玉逍遙一開始規規矩矩,踩著標記好的地方走,卻在旁人不知情的時候,悄悄往墓裡深入,大家見到他也沒遇上什麼危險,自然放鬆了警惕,使得他終於尋到了個機會,一探主墓究竟。

想不到這一行動,直接就導致他誤觸機關,整個人都不知道滾到哪裡去,儘管因禍得福地也讓他尋到了蒼崖山上“神仙墓”真正的所在,然而,與此同時也叫他陷入了可能困死墓中的危機中。


虧得玉逍遙向來是個積極樂觀,不肯輕易往壞處想的人,縱然受困,他也沒有愁眉苦臉,反而自娛自樂地哼著歌,打著手電在墓中尋找出路。這底下的墓,跟“疑塚”的結構大致相仿,卻比上頭那座墓,還要通達。一路走來,連帶著稍作警告的機關都沒了,甚至好幾個墓室墓門都沒有,一圈轉下來,除了一室空寂,也只有鯨油燈長明,映出的依稀人影相伴。

玉逍遙不怎麼害怕,不過走得久,人不免困乏,以至他看到墓道盡頭的墓室似乎有幾縷青煙飄出,還誤以為生出了幻覺。他用力地拍了拍臉,想要藉此清醒一下,待他真的看清楚長廊盡處真的不止燈火明滅,尚有裊裊煙塵浮動,心裡不由得又緊張又期待。玉逍遙不敢大意,關了手電以後才躡手躡腳地緩緩靠近,這間墓室與方才見過那些或墓門緊閉或墓門大敞或乾脆沒有墓門的墓室十分不同,這非用落石阻斷,而是石制的門扉,如今半邊掩著,半邊開了些,大有“請君入甕”的意思。

他躊躇了片刻,又透過虛掩着的門縫往裡頭望去,這比起像個墓室,不如說更像一間雅房,正正對著門的還有張書案,上頭一個焚香的瑞獸小金爐,冉冉香煙,旋騰直上,熏出一室淡雅的芬芳。玉逍遙耳朵貼著門,靜候片刻,當真不聞裡頭再有其他聲音,才大膽地推門進去。湊近了書桌才發現,案上鎮紙壓了幅畫,筆墨甫乾透,泛出點點光澤,卷中依稀是個人回眸的背影,三千銀絲垂散風中,瞧不真切那模樣,只覺應當是雙漂亮的眸子,彷彿帶笑。

不等玉逍遙伸手要拿起畫來研究,左右顧盼之際,余光就瞥見石砌屋室之內,竟還有張床榻,端坐其上的約莫是個人吧——可這兒又怎麼會有人——頓時一陣毛骨悚然,背脊發涼的玉逍遙,僵硬地扭過頭去,發現不遠處的軟榻上還真的有個人盤腿坐在那兒,一身繁複衣飾,穿珠綴玉,冠髮戴簪,如何看都猶如千年以前,風姿卓絕的古人裝扮了。

他被當場嚇得呼吸都幾乎要哽在喉嚨裡,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卻見那人打坐姿勢端正肅穆,縱然驀然出現在一座墓中墓裡,那一點仙風道骨之氣,也將滿室幽深的恐懼消弭得七七八八。玉逍遙捂著胸口試圖平復心跳,想要鼓足勇氣,大膽向前看看這人是人是鬼是生是死,不料,方挪動腳步,對方便睜了眼——一瞬間,玉逍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到夢裡,如果不是,為什麼世上竟還有人一眼望過來,霎那便有穿生越死之感,隱忍在深邃眸光中翻湧的情緒,令人莫名哀慟。明明這麼寡淡的一眼,玉逍遙卻有種對方的目光來自遙遠的不可追的過去,直直地邁過了時空,震顫了他的心。

一時間,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的悲傷幾近要將他湮滅,玉逍遙毫無預兆地潤濕了眼眶,眼淚落下來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了什麼而淚流不止。就見那人垂下的眼眸,盡斂情緒,緩緩開口,對他說,“你不該到這裡來,回去吧。”

不過輕輕一句話,鑿進他心裡,如同摳下了塊鮮血淋漓的肉,玉逍遙一下子痛苦得都要窒息了,差點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可他仍要掙扎地問一句,“你究竟是誰?”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就是我夢裡的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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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退場至今我一直做了很多的夢,但都是“唯夢閒人不夢君”的狀態,好不容易終於夢到一次奉天逍遙的,卻是一個不太令人高興的故事。不過我覺得這是個好故事,大概是啟發吧,乾脆在卡肉期間就寫下來了。

名字是我跟小群裡的基友說完這個梗以後,小菜說她想到了《神話·情話》這首歌,我想了想,也挺合適的,就乾脆用上了。

十一期間玩太狠了,作息又不規律,終於還是熬到身子不舒服,本來想寫完放出來的,不過我實在撐不住了。只能堅持寫到奉天出場,剩下的不劇透,反正就看下去吧。已經吃退燒藥了,如果我明天不是病到起不來的話應該可以寫完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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