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山間桃花始盛開(斷章一)

×現代玄幻AU,修仙界守門人奉天X誤入修仙界的平常人逍遙。

×系列文,獨立成章,時間跨度大,盡量保證售後。



斷章一


看到來電人顯示“好友”二字時,非常君心中總會有一種隱秘而惡罪的衝動——乾脆直接把電話掛掉,儘管距離上一次他接到玉逍遙的電話,已經是三個禮拜前的事了。然而,多年誤交損友的經驗已經讓他相當清楚明白,玉逍遙想起來給他電話通常只為了一件事:他又失戀了。

“兄弟,又要我請你吃飯了嗎?”暗自嘆了口氣,非常君接起電話,波瀾不驚地等待着對方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兩個人之間的寒暄對答,向來自然而純熟,大抵已經演繹過無數次的緣故,多數時間裡,非常君除了捫心自問自己為什麼又要接電話以及心底深處默念著“你是玉逍遙身邊為數不多會聽他抱怨的好友了看他都那麼慘就當做慈善吧”之外,幾乎對電話另一端任何的“再一次戀愛失敗”的故事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一次,玉逍遙卻當真出乎他意料地,開口就投下了個重磅炸彈,“非常君,這個紅塵已經配不上擁有我逍遙哥了,我要去出家了!”

大義凜然義無反顧的磅礴氣勢,猶如晴天霹靂,九霄神雷,瞬間將非常君炸了個暈頭轉向。他甚至難以置信地扯開了手機,瞧一瞧是不是什麼新型的惡作劇或者詐騙電話,再三確認,這的的確確極有可能就是玉逍遙本人的時候,他差不多抖著聲音,弱氣地問了一句,“好友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去出家了!”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毅然決然的態度,斷無轉圜的餘地。非常君已經想像得出,玉逍遙認真嚴肅到令人尷尬的神情。他眨了眨眼,一時半會兒還有點消化不過來這消息。另一邊,玉逍遙已經針對出家的問題,展開了相當富有研究精神的討論,“……不過你別誤會呀,我不打算當和尚,吃素已經夠痛苦了,一想到還要剃度,我就覺得自己六根不淨,沒啥佛緣。倒是當個道士挺不錯的,清靜無為,一心向道,來日飛升,指不定還能位列仙班,到時候提攜小伙伴,妥妥的。市裡有個叫雲門觀的,你還記得吧?他們那兒也不知道現在還收不收人了,我聽說之前他們還開體驗班,可有意思了。既然修行這種事,講究的就是一樁緣分,說不定我就看看,機緣就來了呢,你說對不對?還有,還有啊……BALABALA……”

非常君回過神來,玉逍遙劈裡啪啦都說了一大串了,他聽得雲裡霧裡的,幾次想要打斷,試圖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終究找不到插嘴的間隙。嘴巴張了闔,闔了張,唯有玉逍遙一口氣不帶停地單口相聲似地講到最後,“反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逍遙哥我來去也!”

然後,不等他及時反應,乾淨利落一句“再見”,玉逍遙這一通電話,一如既往地來去匆忙,不留餘地。非常君茫然地看著通話記錄上的時間,滿腦子只剩下一連串哲學的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嘛?我為什麼非要接這個人的電話?

等他真正徹底醒悟過來到底發生何事時,玉逍遙已經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站在個道觀門口的自拍,上書一句:“各位,逍遙哥看破紅塵俗世,潛心修行去了,拜拜”。

這時,非常君終於意識到,這次看來玩真的了。


玉逍遙其人,家境殷實,樣貌出眾,才華橫溢,為人風趣幽默,平易近人,待人溫文有禮,風度翩翩,智商高,情商也不低。要放古時候,就典型從小到大都過得順風順水,一輩子都沒吃什麼過苦頭的風流子弟。活到那麼大,人生最大的悲傷,恐怕莫過於戀愛總談不到兩個月就自然死亡,周圍人戲稱他為“二月先生”。

時至今日,“二月先生”對自己這個稱號都是深惡痛絕之餘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該那種最符合理想男友類型的人,在他歷任女朋友的評價裡往往會是那種上了吐槽帖還要被網友問一句“這種男友還留著過XX節”的存在。他女人緣極好,適合當大哥,適合當閨蜜,適合當朋友,卻似乎永遠在“男朋友”這個職能上缺根筋。這直接導致他再受歡迎,再能夠作為年年佔據校園的“最佳夢中情人榜”“最想交往榜”“最受歡迎男生榜”等等諸如此類的榜上名列前茅的風雲人物,他和男生們的關係居然也不差。

沒有人羨慕嫉妒恨,大家都他的桃花運向來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與談資。

這就很氣人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非常君看來,“玉逍遙出家”或許是他一時衝動的天馬行空,然而在玉逍遙的想法裡,再一次——他甚至都不想數是第幾次了——交往不到兩個月就被女生以“我認為我們不是很合適”的理由甩掉,簡直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想,滾滾紅塵,茫茫俗世,這世間,求不得的,放不下的皆是苦。既了苦,又何不放下那點執著,證見天地浩瀚,廣袤方圓。

簡單直白地說,那就是:既然想不開,乾脆出家得了。


向來想一套是一套,說幹就幹的玉逍遙,在掛了非常君電話的當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一早果斷跑道觀去了。

雲海市裡只有一個道觀,和大多數人想像中的那種地處偏僻,在深山老林,依山傍水的風水之地的古老建築卻不大一樣。雲海市的那個道觀,是修建在鬧市區裡的。

道觀與商業區只隔了一條馬路,這一邊,車水馬龍,燈紅酒綠,另一邊,老舊圍牆圈出了個彷彿與世隔絕之地,四處現代化風格的高樓林立,唯獨到了中間,凹陷下去一般。牆內亭台樓閣,飛簷流瓦,觀中梨木桃花,紅杏木棉,亭亭如蓋,時節到了,奼紫嫣紅,遞出牆外一片明媚春色。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年代建起來的道觀,彷彿有印象的時候,它就已經在那兒了。行人來來往往成日自門前經過,十天有八九天只見觀門緊閉,內無聲息,如若無人之境。大抵只有駐足片刻,細看那門上青煙裊裊,徐徐升騰,才相信這裡頭真的住了些大隱隱於市的道士們。

一年中,道觀也會開放那麼一兩回,舉辦些體驗班什麼的,城市裡縱有那麼些閒得無聊的人,慕名而去,不過多半撐不到一兩個星期,就落寞而回。可能修行枯燥,終比不得這紅軟十丈,繁華塵世。

玉逍遙的字典裡,卻沒有“知難而退”的這回事的。

他邊敲著門,邊暢想着未來當小道士的愉快生活,其中充滿了期待與好奇,卻沒有半點的艱辛與苦楚。對他來說,這已經不是一時興起,有點好玩兒的事了,而是令人神往的,出塵脫俗的隱逸生活。身在紅塵阡陌,比鄰凡塵俗世,心卻逍遙天地,自有一方山水,似乎光是想想,他便已經距離仙俠小說中那種隱世高人只差一步之遙了。

恰在這時,道觀的門緩緩打開了。

玉逍遙眼睛一亮,恨不得一腳踏入其中,卻在抬眼瞬間,看到了一雙如琉璃純淨,透穿生死的淡漠的眼眸。他愣了一下,應他門的是一個看起來與他年紀相仿的道士,一襲灰白道袍,頭上盤個簡單的髮髻,古拙質樸的木簪插在其間,疏離的神色,漫著一身清寂端雅的氣質,比古裝電視裡的古人看起來還要古人。只見那人立身道觀門前,背後長階沿上,依稀能見上方殿前點起的燭香紫煙,兩旁林木成行,落花如詩,一切猶如一幅慢慢展開的泛黃畫卷,卷中人眉目淡淡,不見悲喜。

他幾乎都忘記自己會說話,直勾勾地盯著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俊美的臉,霎那間,歲月穿行而過,靜默無聲。兩人四目相對許久,那人還沒表現出不耐,玉逍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什麼,道長小哥,我是來出家的。”

一瞬間,那雙沉靜如深淵的眸子,彷彿閃過了一絲微妙的情緒。然而,修者到底是修者,對方十分平靜地點點頭,似乎半點不覺得他突兀又唐突,語氣平靜地說道,“跟我來。”

說著,那人便重新關起了門扉,轉過身,領著他拾階而上。

玉逍遙跟在對方後頭,心裡既緊張又興奮,躁如擂鼓,在一地寂靜中,聽得分外清明。為了緩解這種迫不及待又忐忑不安的情緒,他掙扎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在難耐的沉默中,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不知這位道長小哥怎麼稱呼啊?”

眼前人卻不答,一路安靜得古怪,就在玉逍遙煩惱著該不該再問一次的時候,對方卻驟然停步回頭,害他差不多整個人冒失地都撞進了那人的懷裡。只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穩住他踉蹌的腳步,玉逍遙有些靦腆地抬頭,才要說一聲謝,那人卻古怪地看了一眼後,率先開了口,“我是守門人,姓君。”玉逍遙眼巴巴地等著他再往下說時,對方反倒說,“到了,穿過前面的雲宮,自然有人引你去見觀主。”

他尚來不及反應過來,那人說完,卻是一個扭頭,走得叫一個乾淨利落。

剩玉逍遙一個呆愣原地,舉目茫然無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凡夫俗子勿要打擾貧道飛升”的高貴冷艷的道長氣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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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連個守門人都這樣絕逸出塵了,那麼終日閉門謝客的觀主應當是更為肅穆孤絕的人,玉逍遙被小道童領著進門時,已經腦補出一個鶴髮童顏不苟言笑的淡看塵世的老爺爺形象了,萬萬沒想到等他真正見到了雲徽子的時候,整個人驚得倒退出殿門重新再進,差點以為自己入門的方式不太對。

然而,殿上只有一人獨立,和守門的那位君道長以及領他進來的道童的穿著截然不同。只見那人一身潔白的襯衫,搭配一條深灰色的長西褲,剪一頭利落乾淨的短髮,鼻樑上還架一個黑框眼鏡,看起來比他還要學生。他如同瞧著一個傻子般地看著玉逍遙進出了兩回,方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玉逍遙搖搖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觀主?”

“不然你來這裡還為了見其他的人嗎?”

玉逍遙決定,他要從現在開始看這個人不順眼了。

不過對方對於玉逍遙狐疑又生氣的眼神似乎毫無覺察,又或者是乾脆視若無睹,徑自往下續道,“說吧,你有什麼這麼看不開的非要來我們這裡出家?如果只是來體驗生活的,我們今年春季體驗班課程已經結束了,下一期是今年秋季,大概九月份十月份的時候,那時候再來報名也不遲。看你這樣心誠,親自登門,我可以預留個名額給你。”

瞧著那照本宣科的態度,玉逍遙就知道這個所謂的“觀主”根本不相信他是來出家的,不過就是玩玩而已,因此毫不遮掩地敷衍了事,只想趕緊把自己給打發了。玉逍遙自然有氣,只是想著畢竟自己算是有求於人,未來還要寄人籬下,這會兒衝對方發難並沒有任何好處。

他暗自心裡給雲徽子再打上一個“惹人厭”的標籤,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是為了體驗生活,而是真心想要拜在你們門下的。”

這時候,雲徽子才似乎覺得他有點意思,多看了他兩眼後便道,“我雲門弟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吧。”玉逍遙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反正什麼苦啊累啊的,這些我都不怕,既然敢來,我早都做好覺悟,從此斷絕塵緣,一心向道了。”他一拍胸脯,氣勢十足,振振有詞的模樣,豪氣乾雲的看不出來是要當道士的。

連雲徽子都被他震得愣了愣,又輕咳一聲,“我們雲門不講究出世入世。雲門的‘道’,修在己心。”玉逍遙見觀主頓了頓,始終端著的態度至此總算鬆動了一些,“可既然你有心,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雲門一脈不輕易收弟子,我也只能破例給你提前報個班,費用交齊了,愛留多久留多久。但我得說清楚,即便如此,想要留在觀裡,規矩跟進門弟子是一樣的,得從雜役做起,無人能例外。至於晨練早課,我們觀裡的課程目前還沒有正式開,這會兒沒人有心思督促,就不強求了,如今觀中也不會有人有空講經,這些看你自覺。若是你能待得了半年,來年開春,便可以成為雲門的記名弟子了。”

“才記名弟子啊?”

“縱然只是記名弟子,那也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這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收的地方。”雲徽子瞥了他一眼,說道,“沒有天資與道心,什麼都是白搭,你合該修道,成為正式弟子不過早晚的事,不是你的機緣,也不必再勉強。‘記名’就是這麼個形式。”

“如果我天賦異禀,資質出眾,那是不是就可以不收錢?”雲徽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玉逍遙又道,“畢竟我現在也只是個學生……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多少錢。你就先看看我有沒有天分,要有的話,少收點怎麼樣?畢竟錯過了一個修仙奇才,你們也會很惋惜,對吧?”

“多一張嘴,觀裡就多一份開銷,是以雲門不留外人,既然你非我門中人,自當自給自足。”

雲徽子說得坦然,氣態語調光風霽月得不沾半點銅臭,言下之意卻明明白白的“沒錢你就哪裡來滾哪裡去”,玉逍遙不好再討價還價,咬咬牙,問道,“你這兒能刷卡嗎?”

“我們只支持現金支付或支付寶轉賬。”

“微信?”

雲徽子一臉“你故意來找茬嗎”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說,“亦可。”

玉逍遙從善如流地掏出了手機。

要不是他第一個遇見的人那守門的君道長,這一刻他真的有種這“觀主”是來騙錢的。事實卻證明,到底是他太過俗氣,畢竟雲徽子根本沒收多少,都比不上他一個月在外頭租房子要花的錢,道觀包吃包住包教學,價格公道合理得玉逍遙都懷疑起來這地方到底怎麼能夠經營下去。

甚至之後他終於在無意間得知雲徽子當初仍是為了故意整他,把價格硬生生抬了一倍,然而在玉逍遙的眼裡仍然是:道長們大概都不食人間煙火,靠修仙都能活下去,而他一介凡人卻窮得只剩下錢了。當真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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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玉逍遙如願以償地在“雲門觀”中住下了——後來他才知道,觀外頭掛的“雲門”的牌匾,並非指這座道觀的名字,而是這個地方,就被稱為“雲門”。不過,那時候他已經誤會很長一段時間了,以至於即便有人替他解釋過了,一時半會兒他都沒能習慣改口。

領著他到住宿的院子,是個叫秋水的小道士,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出頭,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可儘管對方眼裡純真澄澈不減,卻仍有這觀中人特有的淡泊的氣質,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有幾分少年老成的意思。他不僅看起來人小鬼大,辦事也是出乎意料地乾淨利落,在這種本不應有任何外訪者的時期裡,飛快地安排好了玉逍遙的住所不說,他在觀中所需的物事也一一給他送來,趕在食堂放飯以前,這位小小道長甚至連觀裡的規矩都鉅細無遺地跟他說了一遍。

縱然玉逍遙聽到一半已經覺得這些規矩著實繁複,聽得人昏昏欲睡,致使他不自覺地神遊天外,暢想着未來修道生活之餘又還要順帶一想守在山門處那位君道長,後頭秋水小道長再說了些什麼,他壓根就沒怎麼記住。只記得,他每天在觀裡頭的生活,便是從打掃山門落葉,到雲宮換香開始的。

這豈不是就能天天見到領他入門的那位君道長嗎?玉逍遙不禁還有點小期待。

“……就是那麼多,你還有什麼需要,日後也能跟我說。”

一邊說著,他一邊跟著秋水來到了觀裡的食堂,裡頭三三兩兩地坐了些同樣穿著道袍的人,年齡從十幾歲到三十幾歲都有,可偏生不見有任何一個年過半百的。玉逍遙不由得十分好奇,這觀裡的觀主年輕得過火也就算了,怎麼連道士都沒幾個年紀大的,感情這裡還是個只收年輕的人地方?不過沒有注意到他的疑問的秋水,早就已經走遠了,玉逍遙只好連忙跟上去。

結果,都沒等他想起來要提問,食堂備下的午飯就讓玉逍遙整個人呆愣當場——儘管他早猜到道觀裡該是只有素菜沒有葷食,可滿眼望去全是青菜白粥掛麵饅頭,對於一個實打實的肉食獸兼吃貨的人而言,不亞於晴天霹靂。偏生旁的秋水完全沒有讀懂他眼中的震驚和絕望,反而難得的熱情向他介紹着每日三餐的菜式,在玉逍遙那兒聽來,更像來自地獄的顫音,迴盪腦海裡全是“菜菜菜菜菜”,聽到最後只感覺自己滿臉菜色都還沒踏入長生門就先一腳進了棺材。

“就……這些了嗎?”

“嗯,觀裡的菜式比其他的觀豐富多了,因為雲尊喜歡多換換口味。”

可我怎麼看這裡都只是生動形象地詮釋了“寡淡”一詞而已啊。玉逍遙頓時無語凝噎,總不能自己的雄心壯志,出師未捷就先倒在吃不上一頓好這種瑣事上吧?

大慨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太驚恐了,遲鈍如秋水也終於反應過來,“當然,觀裡不禁外食,不過葷腥不宜帶進來,你要是吃不慣這些,旁邊倒是有其他的餐館。”

一瞬間,玉逍遙又覺得自己滿血復活,充滿了繼續修道的動力,“秋水小道長,真是謝謝你了啊!”


儘管午飯和晚飯都食不知味,但這點小小的困難根本磨滅不了第一天住進觀裡的玉逍遙的熱情。

暫時還不用開始做雜役的他拎著手機在觀裡頭到處閒逛,朋友圈都發了好幾輪了,一群損友紛紛震驚原來他之前說去出家還真的不是鬧著玩的——雖然這種能夠趁機問一句“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的機會少得足夠令人心情舒暢喜笑顏開,但是隨之而來的調侃又讓玉逍遙恨不得直接把微信給卸了。

原因為無他,群眾紛紛表示,他要出家,法號大抵是“二月”,現在只要開着微信,就有人跑來對他這位“二月道長”噓寒問暖,一時之間,又勾起了他凡塵俗世中的痛苦回憶,頓時悲從中來不可斷絕。氣得他再拍了幾張觀中棠梨以後,就索性鎖了屏,逛到山門那邊去了。

先前領他進門的君道長果然守在那兒,玉逍遙遠遠地從石階上望見他獨自一個人,落寞地坐在底下。外面繁華鬧市,華燈初上,觀裡頭卻沒幾個地方通電的,唯有山門處兩盞石柱上點的燭燈,照出了那人依稀的影,玉逍遙忍不住走了下去,挨著對方坐下。

君道長看了他一眼,也不問他這是在做什麼,便又呆呆地望著他的門。

玉逍遙扭過頭去,昏黃的燈光裡,那人面無表情的側臉,淡漠而疏離,一副早就看破紅塵的模樣,不由得頓生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情傷,才能叫一個帥哥神傷至此,又是怎麼樣的一位女神,竟然連這樣一個男人都不要,當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兩人安靜地並肩坐了一會兒,玉逍遙腦內想像已經精彩紛呈,分分鐘就是一部長達一百多集的狗血言情大戲,卻在這時候,隔壁這位酷到有點衰的“男主角”忽然開口,“你該回去休息了。”

突如其來的沉鬱的嗓音,叫他愣了一下,迅猛回過神來的玉逍遙趕忙看了一眼手機,發現竟然才十點不到——這不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的時間嗎!?幸虧他立刻想起來觀裡的道長們作息應該都是規律到不可思議的,要不是他閉嘴閉得快,差點兒就要將這驚嘆宣之於口了。

“我想再坐一會兒。”

原以為君道長會不答應,玉逍遙都醞釀了滿腹歪理,企圖要說服人家了,然而,對方仍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再不說話了。他看人沒有趕他,心情大好地往君道長那邊又靠了靠,歪著腦袋說道,“說起來,今天早上,你只說了自己姓君,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咱們現在算同一屋簷下了,沒準未來會是師兄弟,先認識認識,總不為過吧。我叫玉逍遙,你呢?”

“……”君道長望向他,深邃的目光裡,浮出了一絲奇特的情緒,稍縱即逝,快得無從捕捉。只見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嘆了口氣,才說,“我不能告訴你。”

“啊?”

“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

玉逍遙訝異了一下,可眼前人的表情分明不像說笑,反而相當地認真,他眨了眨眼,慢慢地意識到,這沒準是這個觀裡奇怪的忌諱什麼的。一時間,不由得為自己方才的唐突,感到了幾分尷尬。不過這樣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玉逍遙從善如流地說道,“那以後我就喊你‘君道長’吧。”

“嗯。”


君道長顯然並不是個聊天的好對象,生怕再惹出先前的尷尬,玉逍遙也不敢多留,問了幾個關於打掃山門的問題,他便往住處走回去了。沿途十分安靜,大多數地方都籠在了黑暗裡,遠遠望去,就是模模糊糊的輪廓,倒是院子裡還有亮著燈的,走得近了,才發現是自己房裡點的油燈,恐怕是秋水或者別的什麼小道士給他留的。

澡堂裡還留了一池溫熱的水,玉逍遙匆忙洗漱一番,就回房睡下了。

觀中清寂,滅了燈後,除了偶爾的蟲鳴,和依稀的風聲,幾乎什麼都聽不到了。玉逍遙躺在硬板木床上,有點兒不習慣,又有點兒亢奮緊張,翻來覆去,都月上中天了,仍是全無睡意。

他拿出擱在枕頭邊上的手機,乍眼一看,發現電量告急,嚇得他趕忙爬起來,本想往床邊的櫃頂摸出來個充電器拿去充電,驀然想起,這觀裡似乎還真的沒有什麼地方是用得上電的——頓時,城市人對手機依存的恐慌裹緊了他,從興奮到難以成眠,到害怕手機徹底沒電的輾轉反側。最後,迷迷糊糊的,總算睡了過去。

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天都沒亮,秋水就搖醒了他,“玉先生,我們要開始晨練了。”

玉逍遙頂著個巨大的黑眼圈,幾乎是飄著走出了門,一時間,無語問蒼天:天啊,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到雲門的第一天,玉逍遙忽然發現,他果然還是一介俗人,到底難捨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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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友來廣州的時候討論出來的一個有朝一日忽然悟了自己其實是個基佬的逍遙倒追奉天的梗XD標題名字化自“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可以隨便感受一下。

大概要寫四部分的故事,時間跨度很大,畢竟除了奉天逍遙的感情發展之外其他一概都會省略,所以就是“斷章”。盡量完善售後,不過更多的番外不保證,我就是想寫個傻白甜的歡樂戀愛故事而已XD

先去睡了,爬起來還要戰中秋賀文,這個假期我是真的忙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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