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未來昔日(幕一-幕三)

×私設有,這是一個君奉天前半生都不曾遇到一個叫玉逍遙的人的故事。



“此子命帶兇煞,是本不該降世的大不祥之人,如今即便能活下來,也註定寡親緣薄,你若留他在身邊,怕是……”

君奉天望著不遠處正一招一式演練着劍法的人,不知為何,內心竟對這樣的說辭沒有任何的想法。他稍稍偏頭,不多贊同的眼神阻了眼前人要往下說的話,淡然接道,“這一生,我眼中只有前方,一旦大限到來,也未曾想過退縮。歷經種種,從前只有我一人面對,也許到了最後這些日子,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希望有人能陪我走完最後一程。天地不容,眾人皆棄,豈非正好留與我作伴?”

“只怕一念成執,日後魔障禍世。”

“他不會的。”男人搖了搖頭,一字一句,異常堅定。

“他日你若不在了,又有誰阻得了他?”

“我說了,玉逍遙不會的,”君奉天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那人身上,慢慢說道,“我信他。”

他聲音不大,態度卻前所未有地堅決。信任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這一生,從未像信任玉逍遙一般信任過其他人,毫無緣由,毋庸置疑,仿佛這本是最理所當然的事實,世間本該存在的道理。

君奉天無法向任何人解釋,玉逍遙如同一個神秘的奇跡。

好像他已經等了他許久,這輩子就為了遇見這麼一個人,當玉逍遙出現時,君奉天忽然有種感覺,他可能上輩子就開始認識這個人,已經認識一輩子了。這輩子他一人獨行許久,卻在最後的日子里,終於等來一個可以與之並肩的人。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若是他能夠早些遇見玉逍遙,也算此生不枉了。

如今,卻終究有了遺憾。


幕一


第一次遇見玉逍遙,是個冬天,夜里剛下過雪,君奉天推門出去,發現整個蒼崖雲樹銀裝素裹,天氣晴好,陽光鋪落下來,沉甸甸壓滿枝椏的雪,泛著淡淡的光暈,耀目得很。便是在這樣的日子,玉逍遙上了山,站在他最喜歡的那幾棵青竹下,叉著腰沖他喊道,“我聽說這裡住了個很厲害的人,叫做君奉天,怕就是你了吧。今日,天下無敵的玉逍遙要來挑戰你的劍法,你應是不應?”

那人一襲狐裘裹得嚴實,毛茸茸的衣領一直捂到了脖子上,凍得紅撲撲的臉,肌膚卻竟比雪白的絨毛更白。君奉天朝他望了過去,那雙紫眸亮閃閃的,明晃晃的全是春意盎然的笑意,仿佛他邁過風雪,帶著一身春日的暖意,卻來得比春天還要早些。

君奉天許久不曾拔劍,隱居此地,一心只想清淨潛修,也早沒了爭勝的心。

那日不知道怎麼地,鬼使神差就應下了玉逍遙的挑戰。

他成名多年,從雲海仙門的御命丹心到儒門的法儒無私,斬邪斷惡無數,一生未曾有過敗績,縱然玉逍遙天賦卓絕,武骨殊異,天生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不馴,也到底難在他手底下走過十招。雖輸得狼狽,君奉天卻自玉逍遙眼中看出了不服輸的韌勁,只聽他說,“好吧,我勉強承認你確實是我遇到過最強的劍客,今天這一戰,我心服口服。不過,假以時日,我必能敗你。”

“我等你。”君奉天認真地點點頭,他看著玉逍遙,不知為何竟有種異樣的感覺,是以往他遇到的人里,都不曾帶給他的——他想著,要是他早些認識玉逍遙,今日這一場的勝負,猶未可知。

隱約間,他慢慢地,自心底里生出了一個久違的想法。

這件事,他藏了許多年,久到他幾乎都要放棄了,玉逍遙卻來了,仿佛他本是為此而來似的,又讓君奉天不禁有了些期待。

可惜,玉逍遙那天離開後,很長一段日子里,君奉天都沒等到他再上蒼崖雲樹。


與玉逍遙的重逢,是個意外,君奉天偶爾從儒門那兒聽說,迴龍山上有窩悍匪,燒殺搶掠無數,卻仗著迴龍地勢險阻,又有高人指點佈下迷蹤大陣,附近的儒門分支都拿他們沒有什麼辦法。這事上報到德風古道,恰逢天災人禍頻繁,德風古道接連損失門人,外派到各處的支援又尚未迴轉,也不好連這種小事都請昊正五道施予援手。主事正愁,左右為難之際,只得來問君奉天意見。

他雖卸任“法儒”名號已久,儒門之事,能幫仍是儘量出手,加之他本身嫉惡如仇,容不得這等傷天害理的賊人囂張,便親上一趟迴龍山。他原是打算將這些人都擒住交予儒門,哪裡知道這群匪盜確實陰險狡詐,迴龍山上處處害人陷阱,手段陰鷙殘忍,終是惹得他再難抑怒火,正法出鞘,竟真的屠了整個山寨。

正當他戾氣激蕩,差點壓抑不住時,忽而聽見熟悉又陌生的一聲,“你怎麼會在此地?”

君奉天霎時收斂心神,歸劍入鞘,他回過頭,玉逍遙與他先前所見,大不一樣,不僅氣息紊亂,神情也頗為怪異,不復先前年輕氣盛的意氣風發,眉眼間有些陰沉,先前含笑的雙眸也不見原來清淺笑意,反倒藏住了所有情緒,不見悲喜。

他疑惑之際,又聽那人問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嗯。”

“你為何要殺他們?”

“他們作惡多端,天理難容。”君奉天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本想將他們先擒住,交給儒門發落,但他們不知悔改……我忘了留手。你可是覺得,我錯了?”

“不,你做得沒錯,我只是……我原也要殺他們,不過遲來一步,被你搶了先。”玉逍遙苦笑一聲,搖着頭,君奉天看他連連倒退,踉蹌一步,險些要栽倒,急忙上前將人扶住。

這一靠近,他就發現玉逍遙臉色非常差,他本就長得白皙,如今臉上更無血色,眼底掩不住淡淡的青黑,整個人都帶了幾分病態的疲憊。他托住了對方的手腕,覺得指掌間的肌膚冷的跟冰似的,君奉天不動聲色地探了探他的脈搏,竟察覺他心跳狂亂,隱隱有真元反噬,走火入魔之象。不由得出言提醒,“玉逍遙,收斂心神,我先助你運氣調息。”

不料玉逍遙卻被驚嚇到一般,一把拂開了他的手,又連退數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不必了。我這就要離開了。”說著,不等君奉天反應,他運起輕功,飛掠而去,一閃身,人影已沒入樹林中,眨眼間便望不見了。

若是想要追上,於君奉天而言也並非什麼難事,但他觀玉逍遙先前的反應,好像並不願意同他多有接觸,怕是剛剛他殺人那一幕,被他看個分明,嚇到了吧。這麼一想,君奉天即刻頓住了腳步,心中多多少少有種期盼落空的空茫感,可一轉念,又覺得實在古怪,他與玉逍遙不過第二次見面,心緒起伏得卻太過不同尋常。

就好像,對君奉天來說,從一開始,玉逍遙便與旁人不同了。


幕二


再一次見面,沒有隔太久,他從迴龍山上下來,正好飄著雪,不知不覺,已是入冬,他卻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與玉逍遙見面,就是雪後的一個晴天,如今卻不知道,他離開迴龍山後又去哪裡。

這樣想著一個人,還是一個尚稱不上“相識”的人,感覺十分怪異,君奉天卻始終沒忍住,總是一想再想。心不在焉,又漫無目的,不多時,竟走到迴龍山下一處小鎮,他沾了一身血腥,不好這麼上德風古道去告知迴龍山上發生的事,就尋了鎮上的客棧,打算歇一晚。才邁入,就聽見坐於堂前人正紛紛議論前不久玉府滿門遭滅的命案。

君奉天聽見“玉府”二字,心頭一緊,又聞說似乎就是迴龍山那窩賊人趁著玉府大公子外出遊歷江湖之際,為奪玉家錢財將玉府滿門一百多號人全數屠戮,還放了一把火將整座府邸都給燒了。這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才得撲滅,待玉家大公子遠遊歸來時,原先輝煌壯麗的玉府,早成了一片廢墟,一百多口人,都掩沒在餘燼塵灰之中。

這時,君奉天終於沒了留宿的心思,向店家小二打聽了玉府地址後,連夜便趕了過去。等他到那時,雪已落盡,長街無人,連燈都沒有,好端端的一座繁華小城,如今跟死了一般,淒寂冷清。寒夜冷風凜冽,捲起的雪屑還夾着煙灰,藉著一彎月勾,慘淡的白夜里,他終於見到蜷縮在頹唐矮牆邊的玉逍遙。

原來玉府的家業,如今只剩下幾面傾倒殘垣,君奉天已無法想像這裡曾經有過的錦繡繁華,但能養出玉逍遙這般快活恣意的少年,想必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他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玉逍遙緩緩抬頭,他的臉色比先前看到更是蒼白,嘴唇凍得泛紫,一身風雪披在上頭,如今沾濕了他的衣裳,他卻仿佛不覺得冷似地,竭力地克制着渾身顫慄。

君奉天俯下身,將脫下的外袍輕輕地攏在玉逍遙的身上,那人眨了眨眼,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他低聲問道,“你還站得起來嗎?”

玉逍遙低下頭,抓緊他的外袍邊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君奉天以為他凍壞了,又遭逢打擊,腦子有些模糊,便準備使力將人整個托起。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得一聲輕笑,哽在喉間,更像嗚咽,“我出生時,曾有算命的路過玉府,跟我爹娘說,我原是大凶大煞之人,不該出世,若僥倖活下來,必定與親近的人命中相克,害他們遭遇橫禍,不得好死。那時候我爹娘聽了,氣得要命,吩咐下人把那算命先生打出了府,還說以後玉府再也不允許有算命的上門。後來,我平安順遂長大,府里眾人相安無事,爹娘就將這事當笑話說與我聽了,我原也沒放心上,可又隱約覺得,如果我能學得一身本領,日後自能護他們周全。我拜師學藝,沒有師傅不稱讚我天縱奇才,他日必成大器,但隨著我年紀越長,教授我的師傅在我出師後,無一例外地遭逢不測。我漸漸覺得,沒準那個算命的真沒有說錯。”

“也許你不該這樣想,這世上沒有人生來就不該存活於世。只是有些人註定命途多舛,多經波折。”

“我安慰過自己,沒準確實如此。但心底里還是害怕,才會離家遠遊,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真的能夠這麼倒楣。”玉逍遙仿佛又笑了一聲,君奉天卻同時聽見“啪嗒”一下輕微響動,手背隨即被低落的淚水打濕,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對方的手,把人攙在懷中,支撐著不住往下沉的人的全部重量,“迴龍山上的賊人盤踞附近已經很久了,玉府每年都會供奉些金銀財寶,換得這麼多年的兩相無事。我原是不知道府上與他們還有勾結,後來有所聽聞,正趕回來要徹底剿滅這幫匪徒,也聽說附近儒門駐地有了動作,但不知道怎麼地就被謠傳成了玉府暗中聯繫儒門,意圖剿匪,才引來這場禍事。”

“那也非你之過。”

“我趕回來以後,一心報仇,才上的迴龍山,然而……”說到此處,玉逍遙終是維持不了先前的鎮定與冷靜,肩膀輕輕一抖,整個人都在發顫。他死死地掐住君奉天骨節分明的指掌,咬緊了牙關,潸然落下的淚,卻再也止不住了,君奉天手足無措地抱住了他,他從未和人這般親近過,一時間也不敢動彈。又自覺自己盛怒之下所做的事,好像是錯了,可又生不出任何的懊悔。紛雜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他卻除了給予玉逍遙一個依靠之外,什麼都做不到,也什麼都說不出。

他聽見壓抑在喉嚨里的,如同受傷的野獸的咆哮,慘烈又嘶啞,玉逍遙像苦苦撐持到了現在,才找到惟一一個宣洩的地方,悲傷與痛苦瞬間決堤,排山倒海,洶湧而來。


他們第三次見面,君奉天陪著玉逍遙在寒風中站了整整一夜,直到那人流乾了淚水,哭啞了嗓子,流光溢彩的雙眸里再見不到一絲神采,眼睛空洞地睜大着,卻聚不上焦,裡頭滿溢着悲傷,可玉逍遙卻真的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他不願再看到這樣令人難受的空茫的神情,便輕輕地將對方雙眼捂上。玉逍遙依舊強撐着一口氣,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君奉天嘆了口氣,至悲無淚,至痛無聲,上天對玉逍遙,實在太過殘忍了。

這個少年在他們初見時,曾經這樣驕傲,如今卻也只剩下,這傲骨不折了。

“如果你願意,之前我的許諾,依舊有效。”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敗了玉逍遙以後,心中忽然萌生的一個想法。

他對他說,我願意收你為徒,傾囊相授,直到你打敗我的那一日,便算出師,如何?

那時候玉逍遙輕輕一笑,頑劣又肆意,我要做你的對手,才不願意做你的徒弟。

君奉天想了想,又道,你我之間,以武論交,也大可不必師徒相稱。

玉逍遙歪著頭,眸中閃過一絲戲謔,才第一次見面,你就對我這麼好,我會以為你喜歡我。

君奉天坦然地點點頭,你天生習武之才,我在你這般年紀,劍法造詣尚不及你,實在很難不喜歡。

然而,玉逍遙不過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從來不曾停駐任何一人,第一次有了想要留下誰的想法,多多少少,連他自己都有些驚駭,見玉逍遙多半不太願意,君奉天也沒有勉強。萬沒想到,多年以後,竟在這種情況下,舊事重提,君奉天有幾分忐忑,又有幾分趁人之危的心虛。

他問,“我可以帶你回蒼崖雲樹,你可願與我一道?”

玉逍遙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又低沉又嘶啞,不似往日明快,語氣卻故作輕鬆,仿佛想要笑,但真的提不起任何的力氣,“你就不怕嗎?”

“不怕。”君奉天頓了頓,又道,“除非我甘願,否則這世上恐怕還沒有人能讓我‘慘遭橫禍’。”

“你真幽默。”


幕三


即便相處多年,有時候玉逍遙仍會覺得君奉天是個非常古怪的人,他幾乎是他見過活得最矛盾的一個人了。

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時,他踏雪而來,寬袍廣袖,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肅冷,聽他約戰,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一雙眸子,淡如琉璃,十分漠然。他甚至都以為,這個男人大概會毫不猶豫拒絕他這麼一個不知道打哪兒摸上來的狂妄小子,可君奉天沒有。他不僅應戰了,輕而易舉將他打敗後,玉逍遙自覺先前出言不遜,如今再要留下未免厚顏,自討沒趣,正要離去時,想不到反而是君奉天先開了口,問他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弟子。

那時候他覺得,這個男人,好生怪異。

後來在迴龍山與玉府的兩次再遇,當下他心慌意亂,無從思考,但事後細細回想,又生出許多疑問。

比如迴龍山以前,他一直覺得君奉天雖正氣凜然,卻不料他真正出手時,殺伐果斷,劍招狠戾得可怕,他沿途上山,鮮血蜿蜒成一道小溪流,自山道上汩汩而下。他溯源而上,遠遠就看見君奉天手持正法,背影肅穆冷冽,詭譎殺意熾盛,籠罩四周,彷彿空氣都為之凝固,令人不寒而栗。

可他一開口,這種使人窒息的氛圍瞬間消散,君奉天回過頭,便又是他最初在蒼崖雲樹上見到,冷淡出塵,壓抑得幾乎沒有情緒的那個人。然而,當時他大仇未報,仇人竟都死絕,心中無措,思緒紛雜,滅門的痛苦與舉目的茫然向他襲來,幾乎將他擊潰,玉逍遙再分不出心神應對,只好落荒而逃。卻料不到,又在一個雪後,看到追著他而來的君奉天。

他陪了他一夜,玉逍遙險些都要以為,君奉天是個熱切的人,只是不善於表達。可惜他跟他回去,對得久了才發現,儘管君奉天確實外冷內熱,待人赤誠,但他心裡頭始終壓著重重心事,不願與任何人親近。

大抵,玉逍遙已經是最靠近他的那個人了,然而在玉逍遙面前,君奉天也難得幾回放鬆,大部分時間裡他都克制而疏離。若說他有心躲避,君奉天又確實關心着他,除了練功上的偷懶,幾乎稱得上予取予求,若說他親近他,只要玉逍遙稍有逾矩的親暱,君奉天便唯恐避之不及,好似他是什麼怪物。這讓自幼備受寵愛慣與旁人親近的玉逍遙,非常挫敗。後來興許是發現反應大激烈害他傷心了,又興許覺得以玉逍遙的身世來看,故作冷漠無疑傷人,君奉天費了好大的勁,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漸漸習慣了玉逍遙時不時動手動腳的親暱姿態。

只是,要說最古怪之處, 他與君奉天的相處都還算不上,而是君奉天對待旁人。

無論是誰,但凡見過君奉天與其他人相處的,恐怕都會認為他是個相當孤僻的人。不說一個人獨居蒼崖雲樹,遠離塵世,便是對他曾經出身的雲海仙門,或曾經任職的儒門,君奉天表現起來,可謂相當地不近人情。先且不說連玉逍遙都不太待見的雲海仙門,君奉天跟儒門的關係,他是相當地看不懂。

照理而言,君奉天已非昔日法儒尊駕,隱居在此,同儒門應當再無牽連瓜葛,可是玉逍遙跟著住久了才發現,蒼崖雲樹的一花一草,居然還是儒門時不時派人過來幫著打理。君奉天只是將它們都種下去,就放任自流了,玉逍遙曾經試著想要整理一番,男人卻告訴他,這些事都會有人來辦。後來,看到儒門果真派儒生前來了,玉逍遙還覺得相當詫異。

君奉天對儒門的人卻又十分冷淡,視而不見都是常有的事,可一旦儒門請他幫忙,這人又不曾推辭過。就連他們迴龍山那次的再遇,也是君奉天替儒門出手解憂,但儒門大小事務,他看起來全無興趣,漠不關心。有次玉逍遙出門打聽了些消息,回來還被君奉天訓了他一頓,說他心思雜亂,全不在修行上,罰著他閉了三天的關,最後真的把他餓狠了才捨得放出來。

要是說君奉天不讓他仗劍天涯,行俠仗義,卻又不盡然。

他似乎也樂見他時不時外出遊歷,就跟過往一樣,一人一劍,路見不平,便出手相助。

玉逍遙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君奉天好像只是非常不想他與儒門多有接觸。儘管他實在好奇這是怎麼回事,到底又不想真的惹君奉天生氣,也只好按捺下滿腹的疑問,乖乖聽話,遠離儒門諸事了。

至於雲海仙門,這些人每次前來,君奉天都要鬱悶好幾天,玉逍遙自然不多待見。

特別有一次,他不小心偷偷見到仙門的人與君奉天的談話,他擔心君奉天發現,沒敢靠太近,起初的內容沒聽太清楚,可是從雲海仙門強硬的神色,焦急的情態,看得出來他們似乎真的在要求君奉天些什麼事。偏在這時,他隔得遠遠的,都聽見君奉天斬釘截鐵的拒絕,吾已非仙門之人,不便再回。仙門之人被這般狠絕地出言相拒,自是臉上無光,眼神不善地看了君奉天好幾眼,似乎還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死纏爛打,玉逍遙再也忍不住,連忙現身,一聲“奉天”,便打斷了來人後續的對談。

君奉天從來不肯叫雲海仙門的人與他接觸,每回這些人來,都會請他迴避,有時候被撞見了,男人就會突然一反常態,不再任由雲海仙門的人嚼爛舌根地囉嗦。大概仙門的人也不願同他撕破臉皮,只得每次都悻悻而回,然而他們總會隔一段時間,又鍥而不捨的前來。這種不知道發生什麼,又隱約有種這些人到來鐵定沒好事的山雨欲來之感,攪得玉逍遙內心實在煩悶非常。

最使人懊惱的是,他摸不准君奉天究竟是個怎麼樣的態度,他相信,如果真的是君奉天不願見的人,一個都上不來蒼崖雲樹,可君奉天真的想見到這些人,便不會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過後還得悶著難受好幾天。

有那麼一次,玉逍遙忍不住問了君奉天,雲海仙門的人來這裡究竟所求為何?

君奉天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含糊其辭地說道,“他們在求我一件……不能為之事。”

“跟我有關?”

男人卻搖搖頭,沒有回答,然而玉逍遙直覺這個答案,並不是否定的意思。


玉逍遙曾經聽過,世有大凶煞不容於世之人,存在本身已違逆天命,若是日後放任自流,只怕要成禍世災星,唯有殺之以護蒼生安和。

他猜,君奉天本不應該將他留在身邊的,雲海仙門護持三界,不容有失,像他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

可是君奉天卻對他說,我需要你,玉逍遙。

語氣鄭重,神情認真而誠懇,好像他的命格與整個天下,都再無關緊要了一般。

這男人明明心有天下,如今表現得,倒像真的要為了他,與蒼生為敵了。

非常古怪,古怪得叫他沒法不去想着與天對賭,同他一起承擔。


=

這個故事最初源自我一個夢,夢裡大概就是奉天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裡才遇見玉逍遙,根據這個背景所展開的故事。但當時覺得不太想寫,一來沒有夢到結局,二來覺得這個梗本身還沒有足夠戳中我。直到前兩天,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梗,結合了一下,就有了現在這個故事。

我只能說不要看開頭慘兮兮的,你們放心,後悔會……

更加慘兮兮。

標題的本身就是最大的劇透,如果有人知道這個的標題的梗,後續慢慢展開的時候就會意識到在講的是什麼樣一個故事。前三章只是鋪墊,別被文字所迷惑,展開還在後面,該解釋的都會解釋的。

盡量飛速更完吧,我真的覺得這個梗挺有意思的,我大概會寫得很爽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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