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有狐 幕七

幕七


窈窈之冥,三界之中最為玄妙奇奧之地,自日月頂上登星雲階,腳踏迢迢河漢萬千星塵,上有日月星三光璀璨,煌煌不可逼視。跨越銀漢星河,走入一處玄奇幽冥之處,地火三千,天綻微光,人間春雷轟鳴,金色雨露澆灌,眼前俱是萬物初生與毀滅交錯演變之象,奇異的景緻中,一座高聳入雲,巍峨壯麗的天柱如傲峰獨立。天柱頂端,分予三座,自是玄黃三乘十甲子一會的落座處。

如今,上頭已有兩人端坐其中,一人腳邊置一柄金絲線繡製的傘,神色平靜,一人臉覆面具,瞧不真切面容與表情,微揚的嘴角卻噙一抹玩味嘲弄的笑意,有意無意偏向旁座之人。

天跡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安靜而又詭譎的一幕。

不待他疑惑開口,地冥搶先發難,“天跡好大的架子,提議改期與會的人是你,姍姍來遲的也是你,若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這次三乘之約,眩者可就不奉陪了。”

天地之間,向來水火難容,這麼多年,地冥看他不順眼故意找茬也不是一次兩次,眼下抓住了把柄,自然得挑釁一番。天跡心想,左右確實是自己的不對,正欲解釋,另一邊人覺又插上嘴了,“天跡此番遲來,必有因由,好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如先聽天跡一言,也許,他的來遲,與改期之事有關。”

“哦?眩者還以為,跟他新的‘寵物’有關呢。”面具下的目光,別有深意地落在天跡懷中的一團白毛上。此時蜷在天跡懷裡的白狐抬頭,炸開的尾巴毛蓬鬆成球,他衝地冥怒目而視,回護天跡之意,溢於言表,地冥看着有趣,不由笑道,“都說忠犬最是護主,想不到忠義的狐狸也是同樣,天跡啊天跡,眩者想不到一別數百年,你竟都要仰賴著這種小東西來耀武揚威了。”

聞言,天跡輕蹙眉頭,心中略略一動,人覺“咦”了一聲,同樣蘊含深意的目光向他掃來,他不動聲色地摀住了白狐雙目,有意無意地摩挲着鬆軟的毛髮,說道,“他不是我的‘寵物’。我之所以來遲,實乃天界恰巧有事耽擱了,與他無關。”

“稀罕,眩者還以為,世間萬物生滅俱不入天跡之心,想不到你卻還有這般維護之物。”指尖輕輕滑過豔色的雙唇,地冥古怪一笑,“不過,許多東西,不是你想保,便保得住的。天跡,可要小心,萬勿太過動情了。”

言語間,雖似威脅,然而天跡深知,素來鍾愛操弄命運的地冥,卻是不會衝著玉逍遙而去的。縱然旁人看起來古怪非常,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確就是玄黃三乘中天地情誼的體現,正如夾在他們彼此中左右為難仍舊願意出面當緩衝人的人覺一樣。他們這樣亦真亦假的友好與敵對,從開闢天地以來,續存已久,怕是以後也會一直這樣下去,所以,任憑地冥如何說,天跡大多時候都不放心上。

這話聽著更像是某種警告,彷彿地冥早已預見了些什麼。

可若要再問,他必然不會再透露下去了,這也並非此行目的,天跡心念電轉,落座之時,便開啟了新的話題,“不知這段時日,人界與地界有無異狀?虛海又可還安好?”

“所以眩者才討厭你這副高高在上,一臉無私的嘴臉,如何?這一坐下,天跡就迫不及待問罪了嗎?”

“好友言重了,想必也是天界有了異樣,天跡好友才有這般一問。”眼見地冥又想挑動天地不合,人覺適時插話,“人界動盪,天災接連不斷,戰火迭起,數百年來,竟換了六七個人間王朝,興衰不過百年,確實怪異。我曾拜訪塗山一脈,他們鎮守龍脈已久,卻不見有地龍翻滾,亂世之象,因此不聞此事。後聽聞人世間如此動亂不安,塗山氏出手為我鎮住真龍,這一百年來,勉強才有一陣平和。不過如今好友問起,我此刻想來,也不是真龍有異樣,這一百年的安和景象,恐怕只是風雨來前之兆。”

“我來遲,緣於下界以前,天界中發生了一起紛爭。”

“有趣,眩者以為,偌大天界,都是像天跡這樣,無欲無情的提線人偶,循天道運作,規矩上台,規矩下台,交合齒輪般,不會有半點差池。”

“事發突然,我亦是不解。”


帶上玉逍遙,天跡本欲直接下界,不過這人說他從未離開過太清天附近,想到九重天闕那兒瞧瞧,見識一下天界的雄奇壯闊。距離三乘再次會盟還有一段時日,天跡亦無不可,便領著他,踏上了久違的九重天闕。

這一去,恰恰撞上了兩位真君無端鬥法,周圍的小仙唯恐受到波及,都躲得遠遠的。天跡頓覺事太蹊蹺,天界自誕生以來,雖不至於能夠分歧不存,但諸位神君以下,仙君以上的都是應合天道之人,心早不為外物牽系,斷不可能因一點爭論致使大打出手。他一邊疑惑,一邊出手阻攔,以往天界之人,就是列位神君,見到天跡都心存畏懼,想不到兩位真君不顧衝撞他之嫌,不願罷手,雙方還在他面前各執一詞,戾氣頗重。

天跡心知此事太過古怪,不得已出手,將二位真君都給禁錮了起來,打算分開了一段時日,再問緣由。不想兩人分開不過片刻,似乎理智便逐漸回歸,再要問,他們也說不出所以然,只是驟然的一股衝動,令他們心思走偏,執意相對。

這一下,事情越發地撲簌迷離起來。

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之際,一旁跟在他身邊,目睹了一切的玉逍遙忽而說道,『奉天,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

『我也不知道,可這裡的雲氣,跟我在太清天見到的不太一樣。』玉逍遙眨了眨眼,天跡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原是潔白一片霧靄茫茫的靈天,似乎參雜了多一些別的色彩,若隱若現地在嵌在雲中,猩紅灰沉,更顯詭異。『九重天闕上,瀰漫了一股很淡,但揮之不去的煙火氣。』

『我沒有聞到。』

『我覺得像……烽煙之味。』玉逍遙抬眼望去,雲海渺茫,卻不再清淨,天光透徹,落入他眸中,驚起一陣淺淺漣漪。眸光蕩漾間,天跡窺出了其中一絲隱隱的不安,對方下意識地拽住了他的袖擺,臉上卻不露半分怯弱,反而一字一頓,肯定地說道,『奉天,天界很快就不是原來那個平靜祥樂的地方了。』

玉逍遙踏上前一步,與他並肩,彷彿重天盡處,他已經看到了未來烽火連天的景象,卻依舊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不閃不避。天跡側過頭去望他,沒了笑容的玉逍遙比想像中地還要冷清肅穆,他突然想起,九天玄尊都算不出的,關於玉逍遙的命數。


天跡略過了玉逍遙這事,一五一事將天界的異變向另外二乘交代了一番,兩人聽罷,也都沉默了片刻。而後,地冥才開口說道,“冥府多了許多生魂,枉死者壽元不盡,無法送入輪迴,閻王與判官都頭疼着。至於虛海,還是那樣,那些傀除之不盡,眩者造離凡雙子鎮守在那兒,確保它們不會破壞冥府輪迴,但消滅之法,確實沒有。”

“虛海與混沌相連,傀是其中產物,混沌不滅,傀死而又生,好友辛苦了。”

“混沌有異,除了傀之外,尚有他物自其中誕生,三界失衡動盪,與其中脫不了關係。”想起當初伏羲應命,化歸天道秩序,天跡漸漸覺得,這並非他的選擇,而是他終究不得不踏上的道路,恐怕自那時候開始,應生的就遠遠不止是他們所能夠見到的這些東西。

“媧皇消散天地以前,曾將餘下命力貫注非常君之軀,有些碎片記憶,那時候我尚不能理解,如今再看,果然冥冥之中,皆有定數。”人覺沉思了一陣,又接著道,“三界之中,本有神魔仙妖人鬼,眼下獨魔不見。我原以為指的是渡虛海而來的傀,現在想來,混沌孕生的,還有與神君相對的‘魔’。只是,魔若真能與神君並列,想必誕生已久,能為亦非一般人所能企及,為何如今才至使諸界震盪?”

“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跡你打算如何處理?”

“既然魔同屬三界之列,亦是我等理應照看之物,但護持三界平衡,終究才是玄黃三乘存在的意義,如若魔族不願安分,本神君絕不容情。”

“有你天跡大義凜然,想來也沒有眩者與美食家些什麼事了,魔族之事,眩者就不干涉了。”地冥輕哼一聲,又露出了諷刺玩味的笑容,他起身,掃了另外兩人一眼,目光最後再次落到人覺的身上,說,“眩者非常期待,十甲子後,三乘再會之日。”說著,從容地下了星雲階,身影最終消失在深邃的蒼穹中。

餘下的兩人,也習慣了他的突兀,對望一眼,人覺才又開口,“接下來,好友有何打算?”

“我要在人界逗留一陣。”話音未落,天跡不禁低頭去看趴坐在他腿上的白狐,對方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好像先前他們所說之事,都不入他心似的。可他卻知道,如果毫不在意,玉逍遙便不會強求他帶著他來窈窈之冥了。無意地輕撫過順滑的毛髮,天跡再抬眸,問道,“說來,非常君可知,‘浮夢仙果’所在之處?”

聞言,人覺先是一愣,隨即,眼神變得複雜了起來。


=

開個會還帶家屬什麼的,地冥表示眩者如遭火焚!

最後覺君之所以覺得心情複雜,一來是奉天以前從來不幹這種假公濟私的事,二來是因為浮夢仙果本身XD

順帶一提,因為消滅“傀”很無聊,其實地冥大多數時間都待在人界,有時候搞起事來覺君也很頭疼,因為是同僚兼好友,不能請回去,就很無奈。這個故事裡頭的三乘雖然都設定為“好友”關係,不過外人看起來的親疏程度大概是:對奉天來說,兩個都是同僚,說話很公事公辦,除了公事外私底下基本上不碰面;對地冥來說,天跡是死對頭,瞧他不順眼,人覺就是用來蹭吃蹭喝的,脾氣好是優點也是缺點;對人覺來說,兩邊都是好友,公事之外十分願意多多交流,可惜一個太冷,另一個太作。就是這麼回事XDD

不過實際上三個人關係還算不錯,在各自內心裡都比其他人要特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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