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俏】殊途(幕五-幕六)

幕五


雁王和俏如來都沒再說話,兩人走走停停了一段路,他忽覺雁王的身子不住地微微打顫,即便隔著衣衫,俏如來都發覺他渾身上下冷得跟冰塊似的,不由得吃驚地扭過頭去看他。就見雁王臉色鐵青,額上虛汗淋漓,蹙著眉頭,竭力地隱忍着劇烈的痛苦似的。


“雁王!”


“別停下來。”上官鴻信面無血色,氣息短促,急道,“我現在暈得很,一口氣撐著,你要停了,我就站不住。”俏如來聞言,只好扶著搖搖欲墜的雁王繼續往前。也虧得他們剛進山不久,走了一會兒,俏如來就在一片雜草附近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山洞。


這個山洞處於高地上,裡面並不十分寬敞,卻還算乾燥,只是異味頗重,應當獵戶出入山林暫作歇腳的地方。俏如來顧不得整潔乾淨了,先將雁王往洞裡一放,出門又找來些樹枝乾草,墊在地上,脫下了披風斗篷鋪在上頭,把上官鴻信推到上面安頓好。


隨後又到外面撿來了枯枝落葉,在洞口附近生了一堆火,不多時,洞內變得溫暖明亮起來,藉著火光,他幫著雁王把衣袍脫下,才發現他身上縱橫了好幾道被利器割裂的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尤其背部的一道刀傷,幾乎要翻出血肉,露出陰森白骨來。


俏如來深呼吸了口氣,將隨身帶著的止血藥粉通通拿出來,挑揀着幾瓶藥效最好的,不要錢似地全數傾倒在傷口上,雁王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攥緊的拳頭,青筋暴露。生怕他會咬到舌頭,俏如來慌忙地扯下一截衣料,塞到他的口中,顫抖的指尖擦過對方唇瓣時,上官鴻信哼笑一聲,呼出溫熱的濕氣猶如輕吻。他臉色微變,觸電般抽了手,低頭又開始為雁王用藥粉塗抹傷口。


折騰了好一會兒,清空了兩個藥瓶子,總算先替雁王把血都給止住了。俏如來長舒了口氣,跌坐在地,登覺一陣頭暈目眩。雁王慢慢地坐起身,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眼底浮出一點嘲弄的意味,彷彿笑話他一般,“你看起來比我還疼。”


他此時實在沒力氣跟雁王慪氣,瞥了他一眼,待這一陣手軟腳軟過去了後,才開始給他纏繃帶,以防傷口再次裂開。上官鴻信瞧他手抖得比自己還厲害,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俏如來見狀,也不管他還要說些什麼,垂著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給他綁傷口。兩人挨得幾近,看起來好似他整個人偎到雁王懷裡一般,男人正好低下了頭,貼著他耳邊,溫聲說道,“我知道,你是怕的。”


濕熱的鼻息竄在他的耳邊,俏如來脊椎一陣發麻,不由得瑟縮了下,卻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錯了手,累得上官鴻信的傷加重幾分。


看他不言不語,雁王也不再說話了。火光搖曳,倒影在洞壁上的人影彷彿只有彼此一般,安靜地依靠在了一起。片刻後,俏如來退開一步,再不復見方才溫情脈脈的人影依依。他望著上官鴻信,斂去了所有的情緒,輕聲說道,“我來守夜,你快歇下吧。”


雁王眨眨眼,應了一聲,隨即合衣睡下。上官鴻信側著身,正好對上守在火堆邊上的俏如來的視線。四目相接,俏如來卻率先轉開了目光,他呆呆地盯著洞口,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模模糊糊的樹影輪廓,什麼都瞧不見。四野寂靜,只有山風呼嘯而過,枝葉摩挲的聲音,偶爾遠遠地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吠叫,他卻並不覺得害怕。


但是,方才那一瞬,手上沾滿了雁王鮮血的一刻間,俏如來知道,自己的確心思已亂,方寸已失。


上官鴻信說得對,他是怕的。


止不住的恐慌,那種心裡頭空落落的,什麼都抓不住的恐懼,在那個瞬間攥緊了他。


那一刻,俏如來什麼都沒有想。他只知道,他斷不能叫雁王死在他的眼前。


他害怕失去他。


一旦明白了這一點,恍如痛苦猝然襲擊了他全身,俏如來抱著膝蓋,難受地蜷縮起來——太危險了,放任這種感情滋長下去,實在太危險了。


幕六


上官鴻信再次醒來時,便發現換了處地方。不在是狹小骯髒的洞穴,而是一張既舒服又乾淨的床,輕紗軟帳垂下,掩去了大半的日光,他四肢酸麻地陷在床褥之中,酥軟得隨時又要再睡過去。余光卻瞥見了一顆熟悉的腦袋,擱在床邊,他稍稍偏過頭,就看見俏如來趴在床沿睡著了,睡顏稚嫩,恍如不諳世事的清俊少年。


不想驚動對方,上官鴻信沒有大的動作,躺在床上,又重新閉上了眼。身上的外傷經過了更好的包紮,沒了原先麻麻癢癢的刺痛感,只有背部那一道刀傷,壓著極為不舒服。他合眼片刻,只得悄然地翻過身,睜開眼,目光又再次落到俏如來的身上。


看了半晌,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挑開垂落的銀絲,撩到俏如來的耳後,指腹擦過頸項肌膚時,對方猛然驚醒。上官鴻信尚不來及收手,就撞上了那雙睡得有些迷糊的眸子,浮起淡薄的霧氣,水汪汪的,傻氣得可愛,“俏如來。”


“雁王。”睜眼的霎那,俏如來的眼底閃動得不曾遮掩的喜悅,他回過神後,所有的情緒又歸於無悲無喜的平靜。彷彿那一眼的歡喜,不過浮光掠影,稍縱即逝。他直起身子,卻恰到好處地與他的指掌拉開了一段微妙的距離,只聽俏如來淡然地同他解釋,“後半夜你開始發燒,我不得已,憑著印象帶你沿著另一條山路離開。本想在附近尋個小鎮,替你找大夫,我又擔心凰後的人早晚要追上來。幸好,半路上我遇到了閔家莊的農戶。我看他們好像都知道你,還執意要我將你送到閔家莊來。昨天見到閔莊主,我才知道,他原先從軍,曾在雁地服役,羽國內亂之時,曾跟隨你平定內亂。”


“是從之嗎?”上官鴻信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他。”


“他說他叫閔紹,從之應是他的字。”


“他曾在我身邊任過一年傳令官,我登基之後,從雁地開始跟着我的人,大多數都加官進爵,要不就分封到地方去。只有少數選了卸甲歸田,從之便是其中之一。”似乎想到了往昔那些崢嶸歲月,上官鴻信微闔雙眸,片刻後,便要勉力起身。俏如來連忙上前扶住了他,擰著眉頭,很是愁苦地盯著他。“既然是他收留我們,無論如何,我也要去見他一面。”


“你醒了,他定然十分高興。”俏如來好像不習慣兩人的挨近,小心翼翼地撐著他的同時,又勉強着拉開與他的距離。上官鴻信覺得他的雙手微微地顫動,似乎有些吃力,心中不由一哂,卻也不說話,定定地望著他。“若是見你勉強自己,他必心有愧疚。你先歇下,我去轉告閔莊主罷。”


俏如來聲音溫和,語氣卻堅定不容置疑,上官鴻信聽罷,不再勉強,乖順地重新躺回到床上,對他微微一笑,“好,聽你的。”只見對方低斂眉目,避開了他灼然的目光,慌忙地丟下句“好好休息”,就轉身逃了出去。


上官鴻信側過頭,看著消失在門後的那道身影,唇畔加深的笑意猶帶幾分森冷,他呢喃自語,恍若自問,“閔從之,這裡遇上他,究竟是師弟你太幸運,亦或是太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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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昨天基友表示我強行劇透太不道義了,所以今天我就什麼都不透了。

【系統】玩家上官鴻信對玩家俏如來使用了暴擊:我是為了你才入凰後的局;

【系統】玩家上官鴻信對玩家俏如來上了負面狀態:其實你害怕我死;

【系統】玩家上官鴻信對玩家俏如來使用了會心一擊:我自然都是聽你的;

【系統】玩家俏如來陷入了混亂狀態並且選擇了落荒而逃。

反正目前大概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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