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俏】斷簡·之八

×《断簡》為一個獨立片段系列,各種配對都可能出現,不成文,單純某個片段或者某段故事,時間線和世界線皆互不干涉。如有關聯會提前說明。



之八


俏如來睜開眼時,就知道自己身處夢中。眼前所見的景色,比他當初在魔世中行走遇見的荒原更為荒蕪,凍裂的土地彷彿籠着一層死氣,不見半點生機。周圍瀰漫着灰沉沉的霧霾,不似水汽凝成,倒像魂魄燒盡以後徒留的灰燼,無所依從地懸浮在空氣中。


陰沉,空寂,猶如苦寒地獄般,徒留黑白兩色的景緻中,卻隱約能夠見到一抹艷紅。彷彿是黑暗中點亮的一絲火光,妖嬈地搖曳在其中。他不自覺地往那一點點紅艷之色走去,沿途苟延殘喘的枯木,扭曲成詭譎的姿態,宛若在地獄中掙扎的亡者,醜陋而絕望。


然後,他便看到了雁王。


上官鴻信就站在那兒,好像不曾看見他,腳下盛放著缽頭摩,宛若焚盡世間一切的熾然業火,蓮上紋路,似是肌膚底下縱橫交錯的血管,脈絡的延展自根部到瓣尖,聚攏成最妖艷的一種紅色,就像蜿蜒流下的鮮血般。莫名地合襯他。


俏如來眨了眨眼,彷彿從來不曾像如今這樣仔仔細細瞧過雁王似的。男人生得極為俊美,鳳目凌厲,勾起的眼角,即便不笑的時候,都帶著那麼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嘲弄之色。他喜歡微微偏着頭去望人,眼神漫不經心且冷酷,態度倨傲而淡漠,於他來說,世間種種,不過可有可無的一場遊戲。


在遇見雁王之前,俏如來是想像過這位羽國仁君的樣子。可當他見到上官鴻信時,就知道他所有的想像都不對。


男人就像缽頭摩。極冷的紅蓮之火。


看似在炙熱灼燒,卻到底是冷的。八寒地獄中,最殘酷不過摩訶缽頭摩,受罪的人,寒冷能把人皮肉凍裂,呈現出嫣然妖異的紅,最後宛如紅蓮盛放,露出血肉底下的森森白骨。


然而,缽頭摩又是極樂之花,火焰而化的紅蓮,淨天地,降災邪,天罪自消,光明熾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樂土地獄,系於一線之間。


這時,雁王朝他看了過來,彷彿是在笑,那雙靜靜地盯著他的金色眸子,流露出既危險又奇異的玩味之意。他心頭猛地一跳,便看見雁王從花間緩緩向他走來。


每一步都猶如踏在煉獄血海,他卻毫不在意,姿態優雅從容。他雖不屑以鮮血獻祭,裝點門楣,但對於人命的犧牲,好像也沒有什麼罪惡感。那麼一點的不以為然,彷彿已經浸透骨髓的深處,看到雁王此刻的模樣,俏如來喉中不禁一陣乾澀。想到那一天,血色琉璃樹下,他痛心疾首地一句話,『你怎會變成這樣』。說得好像他曾經認識那位羽國仁君似的。


三步之遙,上官鴻信站定,兩人四目相對,一時沉默。他本該清楚,這不過就是一場夢,夢裡的人,熟悉又陌生,危險又吸引,他總希望再與他說些什麼,可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與雁王,本就已無話可說了。


“再會了,我的師弟。”低沉,嘶啞的聲音,與另一個人那麼相似又那麼不同,俏如來盯著雁王,好像為了找到當初第一次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那人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可夢境卻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深沉的霧色裡,上官鴻信猶如悄無聲息地隱匿到深不可見的黑暗中,好像他本該與黑暗就是一體的。


唯獨那抹紅,曳着星星點點的光,纏在他的心間,揮之不去。


他極少做夢,大多在睡不安穩的時候,往昔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才會紛至沓來。醒過來後,依稀只能記住零星的幾幕畫面,究竟夢到了什麼,他大多說不上來。


唯獨這一個夢,在他醒過來後,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是那樣的清晰可辨,真實得如臨其境。夢中的雁王,好似並非身在地獄,而恰恰正是,他即地獄。


被這樣驟然萌生的想法嚇到,俏如來驚坐起身,一把抹去額間滲出的虛汗,定了定神。從那一天琉璃樹下的分別以後,提到這個人時,他總會莫名地心神不寧。彷彿只要遇上雁王的事,一切都變得無序而混亂,古怪得令人心驚。


失控,是最不應當犯下的錯誤。


地門決戰在即,雁王僅僅只是其中一個不安的因素,卻不能成為最大的因素。俏如來嘆了口氣,心神把定,又重新躺了回去,卻不願再去多想,為何會夢見雁王了。


=

原作向,時間線是兩個人在琉璃樹下見面之後,地門決戰之前。

我一直覺得雁俏這對非常有意思的一點在於俏俏對鴻兒的態度,微妙的競爭意識,又不是全然戒備的敵意。

俏俏失陷在地門時,見到鴻兒的那段話,我覺得他整個人都十分古怪地畫風不對,“你要殺我還是羞辱我”什麼的,這得是多崩潰才講得出來的話。我和基友討論的時候覺得,如果來的人不是鴻兒,俏俏極有可能還沒有那麼凌亂,可偏偏他見了鴻兒,大概是一種無來由的親近(再失態也是可以的)以及一種不肯輸給對方的心情(所以尤其崩潰)。

到了後面,鴻兒讓俏俏去找他,俏俏特地把師尊的鏡子都帶上了去嗆鴻兒(雖然嗆失敗了)那段,那一句“你怎會變成這樣”,感覺特別自來熟。好像他從前就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雁王,並且事實上鑄心失敗前,逐漸死去的雁王的確就像是他想像的那個羽國仁君,這種微妙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其實在真正見到鴻兒的瞬間,本來俏俏就應該幻想破滅了。沒想到真正失望(也大概是失落)的時候,卻是琉璃樹下這一場爭辯。鴻兒把所有關於俏俏對雁王曾經有過的想像和期待都打破了。

本來到這裡,我覺得俏俏應該已經把鴻兒劃到敵對那邊,該防該對付的,都應該心中有數。結果地門決戰中,俏俏擲地有聲地嗆雁智慧,說他不過是拙劣的模仿品的時候,又有無意間透露出那種“我懂得這個人”的自信。直至墨邪錄裡頭,俏俏談起鴻兒,更多的仍然是“正因為明白所以我不能成為那樣的人”的惋惜惆悵。倒仍是沒有多少的敵意。

相比之下,鴻兒一開始對俏俏可能就是“我有一個通過鑄心的師弟好像叫俏如來”的模糊概念,但見到俏俏的時候,他就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俏俏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我覺得他真的是在見到俏俏之後才開始對俏俏有興趣的,所以凰後說開始下一步的時候,鴻兒反倒不著急了,他想維持這種微妙的關係,並且好似真的以此為樂似的。就不談那些什麼“師弟只有我能坑/欺負”“沒法玩師弟只要去玩別人”的事了。

這兩個人的互動一直都處於一種,“比起其他人,我們更懂得彼此”的微妙狀態。這篇文大抵是描述俏俏潛意識裡的鴻兒,天堂地獄一念之間,俏如來是光明中那一點黑暗,上官鴻信是黑暗中那一點光明。兩個人都極其相似,又截然不同。俏俏所見的地獄,未必不是他心裡那點黑暗所成的地獄。不過新劇確實給出了定義,俏俏越不過那條線,而鴻兒已經在那條線之後了。他們彼此最親密也是最遙遠的距離,大概就在那麼一線之間吧。

评论(10)
热度(2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一片空白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