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斷簡·之一
×《断簡》為一個獨立片段系列，各種配對都可能出現，不成文，單純某個片段或者某段故事，時間線和世界線皆互不干涉。如有關聯會提前說明。
之一
上官鴻信打小聰穎，日子也是過得順風順水，從雁太子到雁王，平生沒遭遇過幾件不平順的事。治理一方之地也是妥帖，主君委以重任，臣下性命相託，他沒什麼野心，忠臣良將照樣做得開開心心。
可惜，天不遂人願，羽國內亂，戰火席捲，莫說雁地舉尺之地旦夕不保，就連整個國家也風雨欲搖，大廈將傾。這時，他竟成了唯一能夠站出來的的人，搖身一變，從雁王成了羽國新君。
背後少不了的，自然是出謀獻策的人的功勞。甚至可以說，沒有策天鳳，就沒有如今的上官鴻信。這人，在他平順的一生遭到最重大的挫折的時候，給他伸出了一隻手，將他從泥沼深淵裡拽了上來。他問他，這天下，你敢要嗎？上官鴻信也不知道哪裡生出來一股勇氣與魄力，就跟他說，這國家，他從今往後，擔下了。
只是，他不曾料到，擔負一個國家，竟是如此沉重。羽國內亂方平，元氣未复，許許多多待處理的事情卻已送到他的眼前。上官鴻信每日是忙得焦頭爛額，還得時時刻刻記著策天鳳佈置的功課。昔日那人是他救命恩人，也是成就他的帳下謀士，如今已然成為他的授業恩師。他雖不再替他出謀劃策，卻總會點撥他兩句，只是這人為師者嚴厲，便是萬般有理，他都不敢落下半點功課。
上官鴻信看著這一桌堆積成山的奏章，揉了揉眉心，深知今日即便處理完了，明日朝議上還多的是爭論不休的事情，功課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在這兒完成了。只得往策天鳳住的別院走去。
羽國的冬天漫長而淒苦，羽國王宮內，這段時間也為了節省開支，各宮用度多有削減。策天鳳體弱畏寒，上官鴻信一進門，就看見他擁著狐裘，手裡還抱了個手爐，縮在毛毯圍出的一圈小地方，翻著書卷。雖說他也吩咐過，其他地方減就減了，但策天鳳作為帝王師，合該地位尊貴，平日裡照顧自是不該怠慢的。然而，想了想，估計是策天鳳自己不願意的，他本就是個清苦的人，別人都享受不來的殊榮給了他，怕心裡頭還得難受。
“師尊。”上官鴻信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說明的來意，策天鳳也沒有拒絕，他挪出了些許位置，讓他坐在他身畔，書案騰出了空餘的地方，便放任他在一旁答自己佈置的策論。
上官鴻信初時還有些緊張，生怕中間答錯了哪句，又被策天鳳一頓好削。
說來，這人初時當他的謀士，脾氣也沒那麼大，話說得不多，神色不冷不熱的，但態度也算恭謹。可那個時候上官鴻信就知道，策天鳳的耐心並沒有那麼好，一件事要他解釋，往往就要收到一個格外冷淡的眼神，他總能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不耐，因此，往後要自己能想明白的，也不勞動他親自講解了。拜了策天鳳為師以後才知道，當謀士的時候，這人根本就是礙着身份，礙著他面子，才拼了命壓抑着自己的性子。策天鳳何止是耐心沒那麼好，他簡直就沒耐心。但凡有那麼點錯處被他逮住了，策天鳳的那張嘴，罵起人來可毫不含糊，言辭犀利尖銳，足以刮得人體無完膚。
他初初被罵，還罵出了點脾氣和火光，只是強忍著不發作，後來策天鳳罵著罵著，倒是把他折騰習慣了。知道這人把人罵得越兇，便是越看得重，而且罵歸罵，策天鳳從不把話說重，大多都是就事論事。上官鴻信後來就明白了，他本就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人，不懂得和顏悅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前在他帳下，倒真是委屈他了。
策論寫得磕磕碰碰，上官鴻信反倒不在意一旁的策天鳳怎麼看了，冥思苦想整理思路，都整不出個所以然來，覺得就像對著滿朝文武大臣，聽他們扯上一整天卻最終還指望他那樣愁。半途，棄了筆，他支著額頭，又重新把策天鳳丟給他的問題從頭開始想了一遍。許是這些日子真的忙昏頭了，想著想著，漸覺眼皮沉重，一陣睡意襲來，上官鴻信勉強打起了精神，直起腰板活動了下筋骨，看了一眼旁邊還在翻書的策天鳳，隨後又低回頭去。
一時思緒飄忽，雜事瑣事把腦袋這麼一攪和，成了一紙空白，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真的睡了過去。再次醒過來時，天色已晚，屋裡點起了燈，策天鳳坐在燈下，一手圈著手爐，一手舉著書卷，指尖凍得有些微微發紅，上官鴻信恍惚之際，倒想執起那隻手，攏在掌心裡呵熱。
下一瞬，便被這樣的綺思嚇得渾然清醒，猛地一起身，才發現原有件斗篷蓋到了他的身上，如今被他這麼一動，順勢滑落在地。
淡雅樸素的青色，上用金線繡有鳳翼紋樣，還是當初登基後，他給對方送的拜師禮。上官鴻信心頭一暖，拾起斗篷正要說些什麼，卻聽見策天鳳率先開口，“你把紙壓皺，剛剛的策論，再答一篇。”
“是。”這話說得倒算溫和委婉了，這人定是方才已經看過他那半篇文章，不甚滿意。言下之意，不是讓他抄寫一遍，而是得重新再寫一篇。上官鴻信提筆，或許因為剛剛小睡了一會兒，如今頭腦清明，倒是一下子抓到了策天鳳題中隱含的奧妙，這回一篇策略答得飛快，如有神助。
一紙寫滿，恰好答完，上官鴻信再抬頭，夜幕降臨，宮中各處，也都開始點上了燈。他命人備下晚飯，乾脆今天就在這裡用膳，策天鳳平日里吃得清淡，他自然也得多囑咐廚房一些。
膳房準備的當頭，策天鳳將他的策論看了一遍，點出幾個錯處，草草地把他批了一頓，就算他過關。末了，他斟酌一下，忽而又道，“明日，你晚飯過後再來。”
“師尊？”
“以後，你便在我這兒做策論吧。”
上官鴻信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當真受寵若驚，策天鳳的關心太不顯山露水了，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這人的的確確沒有他看起來這樣不近人情。
“是。”
=
因為 @书白 這個人說想看師尊給睡著的鴻兒披衣服，所以就有這麼一個小故事。忍不住還是多扯了些，但嚴格來說這文的內容就是這麼個披衣梗的片段而已。不過想像一個溫和的師尊真的太難了，因此，最後保險起見還是選擇了鴻兒的角度！
接下來估計可能會陸續寫一下缺俏或者蒼競，又或者雁俏，反正都是些不成文的片段，不過，誰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