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五次人們發現了天跡的有問題,一次君奉天解決了(完)

×心魔梗,私設有。



1


第一個意識到天跡不對勁的,是君奉天。


這些日子,原本該好好呆在仙腳的天跡往儒門至高聖地昊正五道跑得殷勤,時不時捎上點燒雞烤香腸之類的,還記上了法儒尊駕的帳。他倒不像平日那樣想方設法勸著君奉天也陪著吃一些,只是拉著他到自己身旁坐下,明明桌上位置還很多,神毓逍遙卻偏偏要同他擠在一起。君奉天要是想要起身,這人就會順勢拽住他的手,紫眸氤氳,盈盈水汽,無辜又可憐地望著他,彷彿此刻君奉天敢抽身離去,就當真十惡不赦了。

神毓逍遙不僅吃飯要挨著他,夜裡睡覺也堂而皇之地擠上他的床。

法儒尊駕久違地體驗一把當年在雲海仙門的青蔥歲月——半夜驚醒,以為遭什麼妖魔鬼怪襲擊了,睜眼一看發現原來是玉逍遙手腳並用地捆著他,壓得他差點氣都喘不過來。當年年輕氣盛的君奉天尚不知什麼叫忍耐,一時怒火中燒就乾脆將玉逍遙整個掀翻到地上去,摔得滿頭金星一臉迷糊的人呆坐床下,委屈抬頭,君奉天又生出了那麼一星半點難以啟齒的愧疚。如今法儒尊駕已是駕輕就熟,神毓逍遙一賴上來,他就訓練有素地將人圈住,那人的腦袋在他胸膛肩窩蹭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自然就不會動彈,摟緊了腰身神毓逍遙就不會隨便翻身,大不了等這人一條腿伸過來時再夾好。

多年經驗,終於使得君奉天懂得如何用親密無間地相擁,換來這一夜的好眠。

同床共枕的日子,即使重逢以來都不會太多,君奉天固執地不肯輕易上仙腳,神毓逍遙顧忌着也不會常來昊正五道叨擾。

就是不知道怎麼地,光是這半個月來,神毓逍遙在昊法修堂留宿已經有十天之數。有時候若不是真的有事,他大有還要賴在君奉天身邊,不肯離去的意思。挨挨蹭蹭,摟摟抱抱,這些先前再尋常不過的舉動,一旦次數頻密起來,就容易叫人疑竇叢生。

君奉天倒不是介意神毓逍遙這麼黏糊,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師兄的黏糊勁頭——可這也未免有點太黏糊了!

正在昊正五道第一道守關打坐的法儒尊駕面對著若無旁人枕在他腿上還得抓住他一隻手的天跡無可奈何得地想,給人看到簡直成何體統,荒唐至極,胡鬧至極!

饒是如此,一旦小心地抽開了手,睡得好好的神毓逍遙又會霎時間睜大雙眼,惶恐無措的表情,如同下一秒君奉天真的開口讓他離自己遠一些,他的心都要碎了一般。滿腹疑問與苛責的話,憋悶在心,君奉天到底說不出口。

以至於,今天的法儒尊駕也是絕望地望天慨嘆,玉逍遙究竟怎麼了。


2


天跡的怪異行為,不止法儒尊駕一人注意到了。

甫迴轉德風古道的司衛,法儒尊駕的大弟子雲忘歸,在昊法修堂待沒兩天,也覺得哪裡怪怪。


奉天逍遙之名,他拜師之前,早有聞說。作為法儒尊駕的大弟子,也不免就會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他知道天跡神毓逍遙乃自己師尊的師兄,出身雲海仙門,文武雙全,智冠絕倫,是仙門中的希望。

加之雲忘歸恣意慣了,與旁的弟子不同,縱然對法儒尊駕同樣心存敬畏,卻總大膽妄為一些,偶爾師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彷彿會透過他,憶起些什麼時,他總要問上一問。這時,君奉天會用相當罕見的輕柔的語氣,同他談起自己這位師兄神毓逍遙。

儘管君奉天一直堅持稱呼對方為“天跡”,從不以師兄相稱,不過從法儒尊駕難得一見的溫柔表情裡,雲忘歸也的確看出了敬重之外的別的情愫。

或許他們骨子裡都有股灑脫不羈,肆意逍遙,從君奉天曾經漏洩的一點片段裡,雲忘歸窺見的,反而與高高在上的仙道巔峰相去甚遠的神毓逍遙。縱然素未謀面,不知為何,雲忘歸總有種與對方相識許久的感覺。

然而,任憑想像力再豐富,雲忘歸都萬萬沒有想到,他第一次真正見到神毓逍遙,對方卻是挽住了君奉天手臂,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掛到了站得筆直,文風不動的法儒尊駕身上,如若無骨。昊法修堂往來的人,顯然已經練就出了十二級裝瞎的技能,目不斜視,置若罔聞,從容經過,好似不是看到當前武林道上最頂尖的兩位先天高手旁若無人地大秀恩愛,只不過是法儒尊駕衣飾上多了個大型挂件罷了。

目睹了這一幕的雲忘歸,可謂受到了相當強烈的衝擊。

印像中,君奉天身邊就沒有放肆到這份上的人,更別提這個人本該還被評價“文武雙全,智冠絕倫,仙門希望”的天跡。

不過,他也在下一刻,心誠福至,通明了悟——原來師尊跟師伯真的不止師兄弟關係啊。

做個明白人,對德風古道的司衛而言並不困難,雲忘歸常年遊歷江湖,暢玩四海,靈思通透,自是聰慧。他搞懂了奉天逍遙關係的這一刻,便明白了如何恰如其分地裝聾作啞。可是,相處沒兩天,他卻意識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那個樣子。

哪怕小別胜新婚,奉天逍遙兩人分開近千載,情難自已在所難免,然而神毓逍遙也著實依賴得有點過頭了。雲忘歸總是能夠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情況下,看到神毓逍遙抱住他們的法儒尊駕不肯撒手,如同手手腳腳都離不得君奉天半分。若說君奉天也如此纏綿,恐怕昊正五道守關的另外幾位都要聯名上書皇儒無上趕緊批個蜜月假期省得兩個人年紀都不小的人在儒門大放光污染公害,他分明就克制隱忍,耐住脾氣,表情空茫又無措地任由神毓逍遙施為。飽經摧殘的模樣,要不是清楚這兩個人之間絕無可能傷害到對方,還以為天跡把法儒怎麼了。

這就不由得叫雲忘歸相當疑問了,他的師伯天跡怕不是有什麼毛病吧?


3


奉天逍遙的閃光彈,默雲徽在過去的時光裡,已經不知身中多少。

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事態能夠嚴重到這種地步。


神毓逍遙是被君奉天背著上來雲海仙門的,一開始,雲徽子還以為大師兄是不是身負重傷。

一問之下才發現,原來這個人不知為什麼忽然抽風非要君奉天抱他回來,君奉天礙於禮數,抵死不從,兩人對峙半天後,法儒尊駕終究難敵天跡一臉都要哭出來的淒慘模樣,頓時丟盔棄甲地將對方的願望折中了一下,以至於一路看過來的仙門眾人,自覺眼睛都有點不太好了。

雲徽子聽罷,簡直氣得發抖,恨不得發萬字檄文歷數天跡罪狀,並貼於公榜,以供日後仙門諸人觀閱。但他還沒有能夠有機會爆發,君奉天已經搶先一步對他說,“玉逍遙最近情緒有異,才致使他行為變得有些古怪,勞煩雲徽子你替他好好檢查,可是身體有何異狀?”

“不勞煩,不勞煩。”身為君奉天腦殘粉一枚,二師兄親自拜託,何其鄭重,何其嚴肅,立刻將雲徽子那點沸騰躥升的怒火掐滅在了源頭,忙不迭地認真為神毓逍遙檢查了起來。

這時,最古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原想着請雲生領着神毓逍遙到玉泉玄脈一趟,沒想到神毓逍遙才走了兩步,發現君奉天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立刻就回過頭,慌忙抓住了君奉天的手,大喊了一句,“誰也不能把我和奉天分開!”

一時間,空氣凝固,滿場靜謐,尷尬到窒息的氛圍,在他們之間瀰漫。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天跡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想要甩開君奉天的手,又彷彿捨不得似的,僵直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從訝異到窘迫,雲徽子與君奉天卻是從震驚到半晌都回不了神,直到神毓逍遙大抵覺得這氣氛已經令人難耐到頂峰了,他勉強迫使自己鬆開了君奉天,迷惑地說道,“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我好像真的有點離不開奉天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表白,反正雲徽子發現君奉天肉眼可見地紅了耳尖,身為雲門驕傲的二師兄被這麼個直球打得暈頭轉向,當場口不擇言,順勢牽回了神毓逍遙的手,豪氣乾雲地承諾道,“那我們便不分開。”

等雲徽子回過神來君奉天說了啥時,他好像無形之中被餵了成噸的狗糧——真的,好生難受。

眼前的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畫面太美,雲徽子不忍再看,只好出言打斷,“二位師兄,這病……還檢查嗎?”

君奉天這才徹底醒悟過來,自己做了萬千心理準備,掙扎數日後終於親上雲海仙門,到底是來幹嘛的。他連忙放開了神毓逍遙的手,十足心虛,假裝剛才腦子一抽的人裡頭沒有自己地義正言辭地說道,“此事不宜拖延。”

君奉天大義凜然,放神毓逍遙離開,對對方一步三回頭不為所動的樣子,雲徽子差點就真的要相信,大師兄這奇特的症狀治好了,他的二師兄恐怕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4


神毓逍遙原來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直到他仔細回想,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太煩人了。


他有點依賴君奉天,又有那麼一點喜歡挨挨蹭蹭,從雲海仙門修習以來,就被君奉天慣得不成樣子。或許對旁人他還有所克制,然而在君奉天面前,他自然是想要怎麼親近,就怎麼親近。

起初神毓逍遙覺得自己可能只是受到心魔之海裡的環境影響,對著君奉天有些患得患失在所難免,兩人終日為武林諸事奔波,聚少離多,思念日積月累,一旦有了缺口,爆發得比較激烈些也情有可原。他素來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昊正五道走得頻繁,法儒尊駕不曾開口阻止,底下的人也不敢置喙。

日子一長,像這樣想什麼時候粘著君奉天,就能夠什麼時候粘著君奉天的感覺,好得有些過頭了,神毓逍遙上癮似地沉溺其中。他牽著君奉天的手時,忍不住就要指掌相交,十指相扣。可這樣子還不夠,他想要挽住君奉天結實的臂彎,把身體的重量都交付到對方的身上。等他賴到對方身上,雙手環住君奉天的腰身,幾乎整個人都偎靠在男人的懷裡時,慾望又會蠱惑他渴求得更多,他甚至想脫下礙事的衣物,與君奉天肌膚相貼,再無間隙——然而他又隱隱覺得,到那時候,他依舊不知魘足,饕餮般貪婪地希望彼此連帶骨血都乾脆熔鑄到一塊,從此再也不分彼此。

這樣是不好的,神毓逍遙暗暗地想,所以他竭盡所能地壓抑着內心這股彷彿永無止息的衝動。

他只要看得見君奉天,摸得著君奉天,知道君奉天在他身邊不會離開,這樣就夠了。

本來奉天逍遙,就該在一起的,神毓逍遙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然而,雲海仙門當著雲徽子脫口而出那句話以後,神毓逍遙就真的被自己嚇到了——他從來不會對任何身邊的人如同那一刻那樣充滿了敵意與憎惡,好像雲徽子像他的仇人,而這不共戴天的仇恨竟然僅僅只是叫他與君奉天分開那麼一時半會兒。

太可怕了。這一刻,神毓逍遙終於明白過來,心魔之海饋贈他的厚禮,猶如投下一顆魔種,深植心海,妖異的藤蔓遮天蔽日,張牙舞爪地盤踞內心深處,挖出了藏在裡頭最大的恐懼——他害怕與君奉天分離,哪怕任何一種形式。

一念成執,幾欲魔怔。

是他一時疏忽,才叫心魔有機可趁,如今這樣,竟似再也無法反轉。

當雲徽子一臉沉重地告訴他,“大師兄,你已有入魔之兆”時,神毓逍遙不禁啞然,向來從容自若的自己,這一刻,居然也生出一種“此劫何解”的惆悵。

“先別告訴奉天,此事我多少有點頭緒,我打算先回仙腳一趟,暫時不便再與奉天相見。”

“大師兄,你想到辦法了嗎?”

神毓逍遙沒有回答,他笑了笑,一貫騙死人不償命的,如同往日他要欺騙小默雲任何事都萬試萬靈一樣,雲徽子這次也沒有看穿。他鬆了一口氣,點點頭,“我會跟二師兄說一聲,讓他先離開。”

“嗯。”神毓逍遙低眉斂目,心想,騙了小默雲這麼多回,怕就是這回最心虛。

這般魔念,不知所起,一如此情,不能自醒,最是無解。

“奉天啊,”眼看著雲徽子身影早已遠去,神毓逍遙嘆了口氣,“這可當真是我最不願意面對的魔障。”


5


劍非道見過神毓逍遙最瘋狂失措的那一面,當時就頗有些震撼。

但這天他忽然意識到,或許那遠遠沒有到神毓逍遙“最瘋狂”的一刻。


天跡離開仙腳有大半個月了,回來時,眼中透出了一絲疲憊,守在仙腳的劍非道雖然有些疑惑,可一想到前輩終日為武林奔波,修為再高深,也有精疲力竭的一天,便沒有多問。

隨後,他備下食物,打算一併送到神毓逍遙的房間——天跡回來時接近黃昏了,待劍非道烹煮好了食物,已月上枝頭,他一路往雲漢仙閣走去,卻發現沿途都沒有點上燈。雖說燈光對他無用,不過天跡素愛熱鬧,不喜歡仙閣夜裡幽冷陰森,廊道宮燈,過了傍晚就會燃起,他所居樓閣,更是燈火通明。

只是,眼下劍非道入內卻發現,屋內黑暗一片,悄無聲息,神毓逍遙坐在床邊,宛若一尊無言的石像。如果不是他道眼觀世,能察細微變化,都要將幾乎融入陰影中的人忽略過去了。

他放下端在手中的食盒,試探地問了一句,“天跡前輩,你無事吧?”

回答他的卻只有一陣沉默,劍非道心有疑慮,又生怕打擾了天跡沉思,只好站在原地等待。過了好一會兒,神毓逍遙彷彿如夢初醒,方才意識到劍非道的存在,“辛苦了,道劍。”說著,他信手一揮,房內燭火冉冉點起,自閣中蔓延,雲漢仙閣漸漸變得敞亮許多,燈影之中,劍非道這才看清楚神毓逍遙眼底浮起那一絲亦真亦幻的恨意,又飛快地褪去,好像驚鴻一瞥,不過錯覺。

天跡平日愛笑,也時常會撩撥他說些不痛不癢的笑話,今天意外寡言,又意外詭異的神毓逍遙非但沒有半點笑意,輕輕掃過他的目光不知為何居然叫他生出一股無端的寒意,自背脊透出,一路躥上腦門。劍非道定了定神,不禁問道,“天跡前輩,你當真不要緊嗎?”

“我沒事。只是……”他看見天跡忽然攥緊了手下的被褥,原來要說出口的話,死死地抵在牙關裡,彷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吞下去。神毓逍遙深呼吸了口氣,慢慢鬆開了握得血色盡退,都有些發白的指關節,與他說道,“我有些累了,飯菜先放在這兒,我待會兒再吃。”

“前輩若是身體不適,是否該請法——”

“閉嘴。”驟然一吼,在場的兩人都被嚇到了,神毓逍遙抬眼,瞪視過來的一瞬,劍非道驀然看見藏在眼眸之中,瘋狂又混亂的神色,稍縱即逝,卻在那麼一剎那間觸目驚心,令人膽寒。他一時間沒能明白神毓逍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天跡又說,“抱歉,道劍,我需要閉關幾日,仙腳就勞你看顧了。”

劍非道意識到自己大概不能再提及法儒尊駕,又擔心天跡眼下的情況,明白神毓逍遙不太可能無故閉關,不過萬一有人來尋,他難以做主,只好問道,“如果秦假仙來找前面,晚輩該怎麼說?”

“事從輕重緩急,當真有什麼急事,可往德風古道或昊正五道,離經與奉天都會著手處理。再不濟,雲海仙門上還有個無所事事的,請奉天去說,自能讓他出手。我如今有一事不能解,貿然離開仙腳,只怕會再添變數,如今除了閉關,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神毓逍遙嘆了口氣,大抵事情棘手,旁人又幫不上忙,劍非道自問也非足智多謀之輩,見識經驗與天跡更是不能相比,既然前輩這麼說了,他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恪盡職守,待天跡自行處理了。“我明日起來便前往天宙之間,要是三日後不見我從裡頭出來,又或者聽見其中有些什麼異動,你立刻進來,以防我再墜心魔之海。”

“前輩一切小心。”

“放心。”

劍非道躊躇了一會兒,見天跡現在眼底清明,神情不似先前殊異,儘管心中仍是存疑,也已經放心不少。離開時,順手替對方帶上了門,殊不料,門扉才闔上,房中燈火自滅,整座閣樓陷入一片昏暗,矗立仙閣之中,突兀無比。

此刻,他終究還是不能放心,又不敢再進去打擾,只好立在門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神毓逍遙推門出來時,被他嚇了一大跳,不由出言調侃他假裝自己是門神嗎?

劍非道看前輩總算又開始說笑了,本覺得該徹底鬆了口氣,卻瞥見神毓逍遙眸光比昨夜見到還要冰冷,似乎能凍住全部情緒。他明明在笑,那雙眼睛卻更像深不見底的空洞,裡面什麼都沒有,一不小心陷入了,森寒之意纏身,如附骨之疽。

“道劍,你怎麼了?”劍非道呆愣當場,好半天才被天跡喚回神誌,神毓逍遙對他關心依舊,不知道為何仍與尋常有差,就好像一切都是流於表面,竭力偽裝出來的假象。一旦思及此處,劍非道甚至都不敢細想,恐懼如影隨形,他不懂為何眼前的神毓逍遙會讓他打從心底里感到震顫。

“我沒事,可能一夜沒睡,有些恍神。”

“勞你替我守了一夜,看來我還是叫你擔心了。我已無事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天跡前輩可是準備到天宙之間閉關了?”

“啊,不是。”神毓逍遙輕輕一笑,可惜這燦爛笑容,無端就有股邪氣躥升,劍非道心頭一緊,覺得彷彿哪裡不太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又聽天跡說,忽然想起有事準備走一趟昊正五道與法儒相商,一下子才又安心不少。

神毓逍遙若真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法儒尊駕定能夠解決處理。

便說道,“仙腳有我看顧,前輩大可放心離去。”

“你先去休息吧,奉天又不會跑,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

“有勞前輩等候了。”


6


天跡到底沒有去成昊正五道,因為法儒尊駕親上仙腳了。


雲海仙門匆忙一別,迴轉昊正五道的君奉天覺得事情多少透著幾分古怪,於是連夜又再走了一趟雲海仙門。雲徽子沒有太過意外他的去而復返,左右為難了半天之後,還是透露了天跡有入魔之兆的信息。

君奉天心下一驚,覺得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又細細詢問了雲徽子天跡身上可有異變,小師弟看著他的問法估摸著也是心有疑慮,君奉天不欲再說更多,他也不勉強。心知他心系神毓逍遙,容易關心則亂,玉泉玄脈檢查所說的事情都逐一與君奉天說明了。

末了,雲徽子說道,“我看大師兄此番應當乃心魔引起的,似乎與二師兄有關。算算時間,還是那次二師兄自玄尊陵寢離開後不久,是不是你們二人之間有了什麼誤會?或者說了些什麼話,導致大師兄鬱結在心,都成魔障了。”

“我瞞了他不少事。”

“你瞞了我們許多事。”

“我……”君奉天登時啞然,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些話不願說,也能夠成為神毓逍遙邁不過去的心魔。然而,轉念一想,奉天逍遙之間彼此信賴,多年來,都沒有刻意隱瞞過對方些什麼,哪怕真的有話不曾明言,那也必然是為了對方設想。他原以為神毓逍遙該明白的,哪裡知道時至今日他猶勘不破,究竟為何?“我能見他嗎?”

“大師兄已知道心魔在你,恐怕避開的意思,也是不願相見,以免陷得更深,不能自拔。”

“解鈴還需繫鈴人,既然錯處在我,理應由我來助他。”君奉天想了想,到底還是下了決心,“不管何種困境,都該是奉天逍遙一同面對與承擔,我絕不會放他一個人承受。”

“二師兄既有心,這回就該與大師兄說個清楚明白。”

“嗯。”


再見到神毓逍遙時,他好像全然忘記了先前是他不想見到自己這件事,一如之前,黏糊得要命。撲過來將他抱住不說,彷彿還不能滿足地,手腳並用地要纏上來,君奉天一連倒退好幾步,被對方整個人推入軟榻之中,陷入鬆軟的皮毛裡,毛髮搔刮而過,搭著神毓逍遙垂散下來的銀髮,一直癢到人的心底。

法儒尊駕眼神一黯,卻是立刻抓住了天跡的雙腕,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神毓逍遙的神情比先前見過都還要迷亂,他沒有辦法理解他的拒絕,一個勁地只想往自己懷裡鑽,下意識口中呢喃着“奉天不要走……奉天你聽我解釋……”之類的,君奉天壓根就聽不明白的話。

實在沒辦法之下,君奉天改為把人牢牢地圈在了懷裡,貼上來的肌膚都滲出了潮氣,他伸手往那人額頭上輕輕一撥,沾了些許汗水。天跡猶如徹底迷失在他的幻夢之中,望向他的雙眸迷離而空茫,痛苦又焦著,君奉天指凝神皇之氣,一點清聖點在眉心道印之間,破除重重迷障。

天跡如夢中驚醒,一半沉溺噩夢,一半惶恐不安地攀住唯一謹慎的真實溫度——好像君奉天已是他在人世中最後的牽連,他絕對不能失去的最後一絲希望。

見狀,君奉天嘆了口氣,即便不知道神毓逍遙心魔為何,也能夠明白,大抵是奉天逍遙分道揚鑣或是生離死別一類的事情。他溫柔地撥開汗水打濕貼在了肌膚上的髮,低頭親吻着神毓逍遙的眉心,這終於喚回了天跡的一縷神誌,他尚且有些迷糊地支起了身子,卻堅定又決然地覆上了他的唇。

交纏在一起的呼吸一下子亂了序,君奉天想著他不是來做這些事的,可到底不忍心拒絕來自心愛之人的吻。他用力地加深了彼此的親吻,唇舌糾纏的方式是神毓逍遙最喜歡的樣子,舌尖勾卷在一起,滑過齒貝,頂弄著上顎,他感受到趴在身上的人幾乎立刻就軟了腰,渾身一顫地倒入自己的懷中。他把神毓逍遙擁得更緊一些,兩人唇畔相貼摩挲,彼此耳鬢廝磨,“師兄,你我生死與共這話,不是為了讓你不再追問的藉口。”

“奉天……”

“你想我聽你解釋些什麼?”天跡垂下雙眸,不再看他,君奉天知曉他興許不想跟他談及此事,可是,與神毓逍遙一樣,他同樣有著恐懼的事。“不管你說些什麼,我都信你。”

“如果……當真就是我殺了玄尊……”

“不是你。”

一念成執,幾成魔怔。君奉天想,他最怕的,果然是真相揭曉的那一日,神毓逍遙會承受不住。

“即便是你,我也相信這一切自有因由,不會是你的過錯。”君奉天拂過那人的長髮,一路滑下背脊,慢慢地安撫着對方因心魔誘發的躁動不安。“玉逍遙,這世上我唯一不會做的事,就是懷疑你,甚至是恨你……無論過去現在將來發生了什麼,你對我而言,都始終不變,我對你亦是始終如一。”

“這真的是……很‘奉天’的回答了。”神毓逍遙輕笑一聲,又道,“我明知如此,卻還是為心魔之海所困,比起你信我始終如一,反而是我自己倒不敢信。”

“是我瞞了你一些事,使你煩心了。”

“那你準備坦誠佈公了嗎?”

“你難道又與我說了所有的事?”

“奉天。”

“玉逍遙。”

“你真是吃定我了。”

“嗯。”君奉天細細地吻過那人不甘心的眸子,閉上的雙目,輕輕掃過唇邊的羽睫,片刻難得的安寧中,他忽然明白,魔念亂心後,神毓逍遙為何變得這樣捨不得離開自己。若是能夠拋卻半分理智,他也只願意這一刻無限放大至永遠,世間唯留他與玉逍遙二人,廝守紅塵一隅,不過問世間諸事。

然而,這終究淪為一個太過美好,又太過可怖的念想。

一念之差,即成魔障。

“待日後武林事了,你我浪跡天涯,玉逍遙,我便再不瞞你任何事了。”

“你說的哦。”

“君奉天從無戲言。”


完。



這梗其實從心魔之海裡逍遙看到奉天捅自己的幻覺後就有了,拖到現在才寫,其實心境已經變得跟之前很不一樣了。不過好歹勉強維持了這個梗的原貌。只是那時候想得更輕鬆可愛些,接近KUSO了,一個非常渴望奉天抱抱的逍遙所以完全不肯撒手,和一個拿對方沒轍無可奈何被抱住了想撤手又不敢撤手只能望天嘆氣的奉天,想想都好玩。結果因為拖太久了,真正下筆的時候竟寫得有些沉重。

當然,最後逍遙的心魔還是解了,倒不是他不會懷疑玄尊命案的兇手是不是自己,而是奉天表明的態度就是不管爹是不是逍遙殺的他都不會放手。對逍遙來說,真相殘忍之餘,也不至於使他崩潰,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奉天都會拽住他,而他也不會失去奉天,那就是可以勇敢去面對了。

沒錯,這裡還是採用了玄尊其實就是逍遙殺的這個猜測。

自然不可能是逍遙自己想要殺玄尊的,背後的真相是什麼,也不是本文要探究的,就不細寫了。奉天不知道完整的真相,不過他猜大概有可能兇手就是逍遙,所以不願意叫逍遙知道更多這些事。畢竟逍遙那麼聰明,一點點就能猜到——可是他後來這麼跟逍遙說,某程度也是肯定了逍遙的猜測,也是因為這樣,奉天才決定等兩個人事情都處理好了去退隱的時候再一次性跟逍遙講清楚。

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XDDD

本來想著四五千字結束的,結果一口氣又寫了將近一萬字,於是想好要更未來昔日的,到底沒更成。不過能完成這篇文我也很開心,祝愿奉天逍遙主頁的活動圓滿成功,也預祝奉天逍遙兩家官會沖官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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