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遙】未來昔日(幕五)

幕五


意料之中,雲徽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含糊其辭地用“掌門師兄這般選擇我也無權置喙”輕描淡寫一句帶過。玉逍遙盯得緊了,雲徽子反而糾纏起方才他那句脫口而出的“奉天”來,擰緊了眉頭望著他,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稱呼,嘮嘮叨叨地嘟嚷了一堆有的沒的。他聽得不耐煩了,氣上頭就嗆了一句,“奉天都不介意,你在這兒糾結些什麼。”

隨後,看雲徽子面色不善,似要發作,玉逍遙才解釋道,“算了,告訴你也無妨。我與奉天以武論交,我本是衝著挑戰他而去,他雖傾囊相授,卻不勉強我以師徒相稱。所以,縱然我們彼此間確實有這麼一段香火之情,我也從未稱過他一聲‘師尊’。我只當他是好友摯交,想必奉天對我亦然。”

雲徽子聽罷,目光在他身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忽而說道,“掌門師兄曾經與我致信時,提到過你。”玉逍遙正伸長了脖子等著他的後半部分,可惜雲徽子好像只為了告訴他這麼一件事,就閉口不談了,這般撩撥實在過分,他撓心撓肺地瞪了那人好幾眼,卻想著對方好歹仙門代掌門,忍一時之氣未來才有君子報仇的一天。

他深呼吸了口,故作平淡地終於接了一句,“是嗎?”

玉逍遙倒是真的想知道君奉天都和雲徽子說了他些什麼。

雲徽子的態度倒是十分坦蕩——他就是不准備告訴他。

兩人四目相對了半晌,雲徽子到底嘆了口氣,說,“你對掌門師兄……”

“奉天連這事都要跟你說?”

“我猜的。”雲徽子眨了眨眼,彷彿有些頭疼地撐著半邊額頭,“掌門師兄談及你時,與旁人有些不同。我入門以來,與他少說也同修了千載,從未見過他對什麼人這樣謹慎克制,又縱容放肆。今日又見到了你,也不難猜測,不過這事——”

“我知道,用不知道你來勸告。”玉逍遙擺擺手,不多在意地說道,“我和奉天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往後或許沒有任何事要發生。”

聞言,雲徽子先是一愣,玉逍遙聽他嘀咕了一句“莫非……知道……”之類的話,一時煩悶的情緒更是難解。說到底,誰真的願意和心悅之人明明情愫暗生卻終究不得不放手,他邁不出那一步,君奉天自然也不會靠過來,哪怕他知道自己對君奉天而言意義非凡,他也只敢留在對方的身邊卻不敢將心底里的話宣之於口。

如今由雲徽子口中說來,玉逍遙難免有點心氣,不耐又不甘地說,“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命格大凶大煞,能留在奉天身邊已是不易,自然不可能害他。”

“什麼?”雲徽子卻很是吃驚地張大了眼睛望向他。

這會兒玉逍遙反倒迷惑了,“你不是在介意這件事嗎?”

“當然不是!”雲海仙門的代掌門又上上下下來回看了他好幾眼,又問能不能看他的手相,玉逍遙把手遞了過去,那人一下子扣住他的脈門,瞧了好一會兒,才問,“哪個江湖騙子告訴你,你命格兇煞,會害人的?”

話音剛落,玉逍遙不由得一怔,想到他的出生,想到以往拜師的經歷,也想到玉府滅門的慘案……如是種種,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待雲徽子再問時,他才呆呆的,乾巴巴地將遇見君奉天以前的事,又說了一遍,一直講到他是怎麼與君奉天相遇,又是怎麼被他帶回蒼崖雲樹,才停下來。

可他的神思仍是宛若飄懸於空中,半天落不了地,直到雲徽子沉吟片刻,又對他說,“若你之命真乃天地不容,莫要說只是一個玉府,你所在的地方,沒有不是天災人禍,接連不斷。真正這樣命帶凶煞的災星要長到你這個年歲,怕是只能一步步從屍山血海裡踐血而上,早已成魔,不是死了就是我仙門中人必除的對象。掌門師兄如果見了你,哪裡還會收留你,不一劍劈了你都偷笑了。”

“沒準奉天不會看相,不知道,未來的事,哪裡說得準。”玉逍遙掙扎了一下,還是不願意將事情想得太好,生怕日後要後悔的。

“是說不准,但你是否命有凶煞,掌門師兄不懂這些也看得出來。”雲徽子篤定地說道,“他確實不善此道,只是他有一法,辨明邪祟,從無差錯,你就放心。這事我可不敢亂說,要是不信,我還能透過仙門秘法,一觀你的神魂,你可願意一試?”

“來吧。”玉逍遙一咬牙,當即表示,“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好,你忍著點,放開神識,不要抗拒,否則有可能我們兩個都要被震傷。”

“行。”他應得爽快,依言閉上了雙眼,漸漸放開了神識,只聽雲徽子念誦法言,似乎有絲絲縷縷的雲氣纏繞他的周身。隨即,玉逍遙感到腦海,丹田與胸腔都有一股刺骨的冷意躥升,不由得渾身一震,此時雲徽子又明他穩住心神,不必驚慌,他從緊繃到放鬆,漸漸感覺到流入體內這股涼氣慢慢融入骨血經絡之中,竟慢慢有些溫暖了。又過了一會兒,暖融融的水汽如同裹緊了他,彷彿把他重新拖回到溫暖的羊水之中,一睜眼就能窺見那胎中之謎。

這時,便聽見雲徽子輕聲地喝了一聲“收”,他瞬間驚醒,手腳酸軟,不聽使喚地就要往桌子上倒。雲徽子見狀,只得解釋說,“此法觸及神魂,難免造成一種魂體分離的錯覺,你的身體一時不能適應,過陣子就好了。”

“那你到底看得怎麼樣了?”

“我收回前言,那些算命的恐怕還真的不算騙子,因為他們沒有說錯,你本不應該出生的。”此話一出,玉逍遙的心就不自覺地往下沉,大概見他神情變得頹靡,目光浮起“果真如此”的沮喪之情,雲徽子推了推他,又接著道,“先聽我說完,他們雖說得沒錯,卻也沒有說對。”

“什麼意思?”

“你的命,一般人還真的算不了。你不該出生的理由並非你不容於此間,而是時辰有誤,你不該在你現在出生的時辰出生。”

“還有這種說法?”

“我也覺得十分蹊蹺,尤其是你原來應當出生的時辰,比你如今該出生的時辰可是早太多了。一般出生誤了時辰的,都在一兩天之內,最多也不過幾個月,你這卻是……誤了好幾百年。”

“好幾百年?!”玉逍遙一聽,驚詫不已,要不是手軟腳軟,早都坐不住要嚇得跳起來了。

“這事當真太古怪了,我恐怕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你要是願意同我到雲海仙門走一遭,我請門中更善此道的雲生,佐以仙門秘法再為你算一次。”雲徽子神色複雜地盯著他,說道,“你不僅出生誤了時辰,你出生的時辰還正正就是你要死去的時辰,也就是說,你極有可能是數百年前一個死胎,卻不知為何投生了玉府,活到了現在。而且……”

“說吧,反正我已是‘逆天而活’的‘死人’了,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你非逆天之人,相反,你該應天命而生。這也是我希望你與我前往雲海仙門的理由之一——”雲徽子嘆了口氣,說,“縱然天命已盡,你仍是九天玄尊生前一直所尋的那位‘天命者’。”

“這倒是叫人意外。”

“確實。”雲徽子乾巴巴地應了一句,眉宇之間,卻凝結了憂鬱與擔心,男人沉默不語,目光倒從他身上挪開了,反而投向了窗外。玉逍遙隱約猜出來,那是蒼崖雲樹的方向——雲徽子的擔憂,與君奉天有關。這著實令玉逍遙費解,按理而言,天命者聽起來起碼不會比“命帶凶煞”或“逆天之人”更糟糕了,他心中猶自松了口氣,卻不明白為什麼雲徽子竟會比先前還要凝重。

就好像,這不該是一件好事似的。

玉逍遙抿著唇,意識到自己或許不該問得這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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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寫好了,但一個週末回來想想還是改掉原來的想法,重新又寫了一段,主要是為了將目前埋下的伏筆日後能夠一環又一環地扣起來,也為了讓整個關於“未來”和“昔日”的故事更加流暢,決定還是做下了這樣的安排。

其實原先要爆的料也差不多,但有些比較關鍵的改動。反正一開始我就想好,逍遙的命格也不是他以為的那個命格,奉天一開始就知道了,這也是為什麼幕一之前有人這麼跟他說,奉天能夠這麼確定。當然,除了絕對的信任之外,還有一種“其實你們都不了解玉逍遙”的自信在裡頭。

不過奉天不知道逍遙是“天命者”。我也不會透露“天命者”在這個故事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畢竟後面會寫到。修改這段之後,下面原來想好的幕六幕七也要改了,希望明天時間多一點,可以多寫幾幕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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